作者:今夕故年
“你啊。”
司暮愣了。
谢清霁等了一瞬,没等到回应,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以为司暮对这回答不满意。
他想起方才画册里学到的东西……他其实只看懂了第一页,不过也算是学会了个动作了。
可以先试一试手。
他迟疑了一会,轻轻将手从司暮掌心下抽了出来。
然后虚拢成拳,抵在司暮肩头,微微用力,将司暮往后一推。
画册里的人或是在床榻上,或是在案几上,或者是荒郊野岭……总之不论在哪,都有个共同点,就是位置宽敞,推起人来不受约束。
但司暮现在这位置不行,他身后有个座椅把手,故而并不能完全被推倒。
谢清霁将他推倒了一半,怕座椅把手硌着司暮的后背,便没再用力,略略起身,朝司暮倾身而去。
位置太狭窄了,书案限制了谢清霁的发挥,他只能尽量和司暮重叠,一手撑在司暮身侧露出的半截把手上,一手搭在司暮肩头,埋头。
柔软的唇在司暮的喉结上轻轻碰了碰。
司暮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咕噜一声,喉结再次滚动。
谢清霁觉得这喉结有些有趣,忍不住又轻轻碰了碰,才微微后移了一点,仰起头来,和司暮视线相碰。
“喜欢你啊。”他坦诚地重复了一遍,眸底清澈如泉,盛满了纯粹无暇的光。
……
司暮最近很飘飘然。
寻常走个路都带着风,满面欣然掩都掩不住。
六峰掌事大长老看着他这毫不稳重的模样,有点嫌弃,只苦于那是自己顶头上司,不可轻易得罪……他可不想再通宵替司暮君处理没完没了的宗卷!
他想了想,委婉道:“君上,您这几日暂且别在树下走动。”
司暮:“嗯?”
掌事大长老恭恭敬敬道:“属下怕树枝横生太长,挡了您起飞。”
司暮回过神来,发现被自己峰的大长老嘲笑了,他磨了磨牙,转而又宽容地哂然一笑:“我心情好,不和你计较。”
他步履轻快,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停下来,转头道:“我有个事想和你说。”
“君上请讲。”
司暮轻飘飘道:“有人说喜欢我。”
哦,就这事啊,就这也值得司暮君您飘成这样?
“您风姿卓绝,宗门里许多小弟子都是仰慕您的。”掌事大长老四平八稳地回答。
“那人还亲了我。”司暮回味无穷地摸了摸下巴,“当然我也亲过他,感觉很不错。”
诶嗨?有故事!有大发展!
司暮君那金屋藏娇每年共饮美酒的传闻传了百余年,都没个结论,他们只暗中猜测,是大美人始终不从。
难不成司暮君终于搞定神秘大美人了?
他们六峰,要喜迎女主人了?
掌事大长老闭紧了嘴,默默竖起两只耳朵,等待司暮君继续往下说,可司暮君却只说了这么两句,将人好奇心吊了起来,就不管不顾地走了。
掌事大长老:“……”
淦!
最痛恨这种八卦说一半的人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司暮又朝主峰而去,突然发现,自风止君重返之后,两位君上的关系……好像平静了许多。
再没有不相往来,也没有见面就打。
或许是因为天道的缘故?
掌事大长老欣慰地想,也挺好,天道大敌在前,两位君上能联手相抗,也总好过窝里斗啊。
若能借这个机会,缓和一下两位之间的关系,那再好不过了。
不过说起风止君,掌事大长老又忍不住想起来,早几日曾听明溱说,风止君坦诚有喜欢的人了。
也不知是谁,能被风止君喜欢,那可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等等。
掌事大长老一个哆嗦,僵硬地开始回想。
数百年前风止君和司暮君决裂分峰而居的缘由是什么?
是两位都看上了同一个人,争夺不得,愤而决裂。
掌事大长老表情崩裂,呆立原地,无法克制地脑补出几场大戏来,只觉心情跌宕起伏难以言述——都说历史总会不断重演,这回这两位,不会又那么恰恰好的,喜欢上同一个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司猪猪:卧槽小师叔去哪里偷偷补课了!!!
第66章
宗门里各种传言再次风起云涌。
明溱和六峰掌事的胡长老偶然碰见,一番交流后惺惺相惜, 开始凑成一团, 为各自君上的事儿操碎了心。
对此两位当事人暂时无暇顾及。
因为他们最近都很忙。
当事人之一很忙。
忙就忙在, 他在查阅古籍和指导准徒弟剑术的间隙里, 还得抓紧时间琢磨画册。
那天他将司暮推倒,碰了碰司暮的喉结, 正准备坐直身来, 就被回过神来的司暮反客为主, 一手揽住腰, 一手扣着后脑勺,再动弹不得。
小狐狸被亲得面色绯红,神情迷茫。
汪着水的眸底, 盛满了大大的疑惑。
为什么总感觉这发展和画册里不太一样?
但是具体哪里不一样,谢清霁又说不出来。
勤奋好学的风止君本着学术研究精神, 开始刻苦自学,实在不明白的, 就趁着司暮不在, 悄悄翻出来通讯小玉牌, 虚心谦逊地向裴小公子请教。
裴小公子有个嗜睡的旧疾, 近日正处于彻底拔除阶段,身体比较脆弱, 天天被商胥摁在屋里不许乱走动,正无聊得紧。
于是他对送上门来的八卦毫不拒绝,并本着好为人师的态度, 对谢公子倾囊相授。
就是可惜谢公子是上面的那位,和他还是不大一样的,他有很多经验都不能一并传授。
裴小公子遗憾地砸了咂嘴。
而另一位当事人也很忙。
他趁机提出要重新住回小屋的要求,得到默许后,又表示要承包某挑嘴小狐狸的饲养工作。
于是他忙就忙在除了继续搜寻天道踪迹之外,还要潜心研究菜谱,一日三餐换着花样来,力求喂饱他小师叔。
……嗯,是普通意义的喂饱。
总之忙碌的两人暂时都没空搭理宗门里乱七八糟的传言。
横竖他们俩的传言已经传得够多、也传得够久了,不差那一点儿时间。
谢清霁给钟子彦立了个期限,七日后进行试炼。
若钟子彦能通过试炼,就正式拜师,若不能,他便只能继续当个普普通通的记名弟子。
而在这七日里,钟子彦每日早晨都能到主峰上练剑半个时辰,由谢清霁亲自指导。
钟子彦第一天上来,就见到了司暮君。
他大惊失色,立刻紧张地握住了剑,生怕两人当场打起来——明长老说了,这两人关系恶劣水火不容,他来拜风止君为师,就是为了强大起来,替风止君排忧解难隔绝骚扰的!
不过好在他料想中的大战场景并没有出现,两位君上见了面,各自点了点头,就算打过了招呼。
然后风止君神色平静地望着他,而司暮君径自往后山去了。
钟子彦有一丝恍惚。
旋即就被风止君召出来的剑意吸引了注意力。
“打吧。”
“……是。”
风止君的亲自指导,就是心念一动,召出一道剑意来给钟子彦喂招,然后再指出钟子彦招式中的破绽。
他仍旧是折了根枯枝握着,手腕随意一转,在钟子彦手腕手肘处轻轻点了点。
钟子彦便觉手臂一麻,剑招再无力使出。
他喘口气,剑尖斜斜点地,认真看风止君一边控制着剑意,一边以枯枝为剑,两相抵抗。
“此招意在先困后杀……”
谢清霁并不是一个善于教导的人,这一点从当年他照顾小司暮时就已体现。
每次给小司暮讲剑招,他都是无波无澜念书似的,多一字解释都没有。
好在小司暮天赋异凛,领悟力极强,往往谢清霁讲过一遍,使过一遍,他便能明白个大概,再比划个两三次,就能使得有模有样。
钟子彦就差许多了,他不太能跟得上节奏,对谢清霁的话也似懂非懂,只能尽力将谢清霁比划的姿势记在心里,打算待会儿依瓢画葫芦地演练多几回。
谢清霁一招收势,见他眼底迷茫,心知他还没能理解,一问,果然如此。
钟子彦为自己的愚钝而羞愧,忙不迭地道歉和保证:“君上,弟子愚笨,还不能完全领悟。不过弟子已将招式记下,等回去便将它彻底练透……”
谢清霁随手将枯枝放在树底下,倒也没生气。钟子彦的领悟力在宗门同龄人里已经算不错的,他总不能用对待司暮的要求来对待钟子彦:“去吧。”
钟子彦恭敬应了声是,眼角瞥见树底枯枝,心里一跳,那种熟悉感又冒了出来。
……弧月也是喜欢将折断的树枝依靠在树根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