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月灼
宋钰这是什么意思,嫌他用利器割破手指放血不够有诚意,非要他用牙齿去咬?
“不是,我招几个地阴过来演戏碍着您老了?就算你看不上邪门歪道的把戏,那也别把我应急用的剪刀给丢了吧?”
他就想找几个地阴过来演一场戏,戏的内容是他在酆家祖祠虔诚焚香但忽遇魔宗中人前来盗取落魂锁,作为酆家后人他拼死一搏,同仗义出手的灵昀公子追到此处,魔人用邪术对付二人,他留下来应付地阴,灵昀公子则继续追魔人去了。
多好的一出戏,可信度也蛮高,至少一时半会儿不会被人怀疑。
傅长言瞪一眼无故丢他剪刀的宋钰,后者一个字也不说,还把落魂锁塞回他手上。
傅长言心中一沉:“怎么着,你这是临阵倒戈,不打算帮我了?”
宋钰仍是不说话,背对着傅长言,未持剑的那只手缓缓竖起两指,浅蓝色的灵力在指尖涌动,少顷化作千万丝线朝四面八方而去,如同触手一般刺入泥土之中,随着一声声鬼叫,揪了上百只地阴出来。
如此还不够,他反手挥剑,云泽剑划破手腕,用鲜血飞快地在二人周围画了个圈出来。
“宋钰,你这是在干什么?”傅长言越看越不明白,但见他弄伤自己,忍不住上前去阻止,“学我什么不好,偏要学我放血,你说你在想什么呢?”
“……”宋钰默默立在原地,手腕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流着血,他在等,等的就是傅长言主动过来,见他果然忍不住关心他后,微抿的唇一点一点上扬,他抬头望向他,忽而一笑。
傅长言便愣住了,宋钰向来不苟言笑,对他更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便是有,那也不会是这般熠熠生辉的浅笑。
不笑时就出尘绝艳勾人的很,这一笑更是了不得,说是三魂七魄都被勾得散了也不为过。
怔怔回不了神之际,掌心蓦地一阵刺痛,垂眸一看,落魂锁不知被谁驱动从他掌心钻了进去,噬骨钻心,强烈的痛楚登时顺着掌心蔓延到四肢百骸。
“操!这么疼……”
怪不得傅长言要痛呼,此等痛楚实在是难以忍受,落魂锁撕裂的不仅仅是躯壳,连带魂魄也一并撕裂,为的就是将二者融合在一起。
可宋钰在做什么?
他为何要握住他的手,那温润如玉的手指轻轻地与他的手指相缠交扣,落魂锁钻入他身体时,锁链从他手腕的伤口处滑过,每一个圆环都浸透了他的血才钻入他的身体。
傅长言便觉得,除了令他颤栗的剧痛之外,还有一股滚烫蓬勃的气息流入体内,像清泉滋润干涸的土地,温柔又爱怜地安抚着他的魂魄与躯壳,将那本是至阴至邪的锁魂之术化作和风细雨般的新芽初生。
浸透了鲜血的落魂锁长出了青葱的绿叶,冰冷的锁链变成了一条长长的藤蔓,将傅长言的魂魄和躯壳轻轻缠绕在一起。
锁链断不了,藤蔓却能解开,如此这般,傅长言便是死后,魂魄也不会被困在如今的躯壳里,能和正常人一样轮回重生。
傅长言的意识一点一点抽离,新生的他脆弱如初生婴儿,需要好些日子将养才能恢复正常。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强撑着眼皮望向宋钰,见他脸色枯槁灰白,有种自己吸了他阳气的错觉。
“宋钰,你这个人……”
到底是个什么人?
为了魔宗也不用这么拼命吧,不惜将自个儿的性命与旁人捆绑。
虽不知宋钰到底做了什么,但傅长言就是能感觉到两人之间有了某种奇怪的共鸣,比如此刻,他能感觉到他很高兴。
你高兴个屁!
这是傅长言想说的话,可他没来得及开口就两眼一闭倒在了宋钰身上。
宋钰拥着他,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接着轻手轻脚把他放到地上,提剑朝围过来的地阴杀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数名修者从天而降,谁都没有怀疑清名远扬的灵昀公子,何况他正在和邪物厮杀呢!宋钰都不用说什么,他们就自动脑补了和傅长言那出戏差不多的前因后果。
随后,一部分人迅速散开继续追查落魂锁的下落,另一部分人恭恭敬敬地对宋钰行礼。
“灵昀公子,您身旁的酆家公子……”
“不必。”
宋钰冷冷淡淡的扔出两个字,蹲下身背起傅长言,广袖一扬飞天而去。
几名修者面面相窥,不知灵昀公子说的“不必”是何意思,但谁也不敢去追问,便在事后如实回禀酆怀,说他儿子被宋钰带走了。
酆怀听罢暗暗心喜,他还正愁要什么时机去宋家揭发家丑最合适,现今儿子被宋钰带走,待酆家祖坟和落魂锁之事处理妥当后,便可以接儿子回家为由前去清凌。
不枉他牺牲了那么多女人和子女,终于等来一个宋知许,凭灵昀公子对他的看重,酆家的家主之位一定会是他的!
第34章 哭赢-34
*
一场新雨后,几只麻雀站在院中的玉兰花枝头“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很快的,又有另一个洋洋盈耳的男声响起。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
“为世忧乐者,君子之志也;不为世忧乐者,小人之志也。”
……
有道是“枕上诗书闲处好,门前风景雨来佳”,傅长言却觉得要他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听宋钰念古文,那实在是太可怕了,就算正邪两道都夸他声音温醇如美酒一般,他也听不下去。
宋钰这个人,吃饱了撑的吗,没事在他床前念什么宋家家训啊!
傅长言曾有幸一窥缥缈山千环道上雕刻的家规家训,大概的内容就是要宋家后人都大爱无疆死而后已,为国为民为天下苍生,绝不自私自利自负自傲,做任何有损旁人之事。
啧啧啧,宋家修的这不是仙,是神吧?
落魂锁一事已尘埃落定半月有余,不知是不是宋钰当日搞得古怪花样,导致傅长言醒过来后身体极为疲倦,随便动一动都要费好大的精神力气,令他在恢复正常之前只能躺在床上不乱动。
“宋钰你能别念了吗?”
身体动不了,就只能动嘴皮子了,除了宋家家训,宋钰还念《清心经》《道德经》《金刚经》……就差把佛经搬来全给他念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