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月灼
那男子道:“眉儿,正是为了你和阿沅,我才要完成宗主交待的最后一项任务。混沌之事,并非只关系你我,更关系到天下苍生……”
“你一个邪道中人,竟同我说天下苍生?”
女子语带讥讽的笑了几声,又因气息不稳而呻?吟起来,男子忙用灵力为她舒缓不适。
男子道:“眉儿,你刚服过药,莫要再动气。”
女子冷笑:“我倒后悔用了那救命药,左右你是不在意我和沅儿的,还不如把药赠给霓氏弟子。”
男子:“此药需用你的血做药引,便是赠给那霓氏弟子,她也不能救她女儿。眉儿,不要说胡话了,你好好歇息才是。”
听到这里,霓明如想必已明白那救命之药不可能求得了,她死死抠着梁柱,在上面留下几道带血的指印,少顷,她悄无声息地退出寝宫。
傅长言心有不甘,无奈被霓明如带出寝宫,只好眼睁睁看着那可能是自己爹娘的二人消失在视线中。
他想唤一声,声音又哽在喉间怎么都发不出,不自觉便将下唇咬住,见血了还不放开,脖子上青筋若隐若现。
“长言,来日方长,不急这一时。”宋钰捏住他下巴,食指去掰他的牙关,哪怕这个伤不会伤到现实里的他,他也见不得他弄伤自己。
听了他的话,傅长言将嘴里的血丝咽下,终于松了口,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宋钰捏了点袖子为他擦拭唇上的血渍,有点懊恼自己给他看了这些记忆。
霓明如同样心神恍惚,离开玉淮后跌跌撞撞在雨幕里走着,然后画面又发生了变化,这次,傅长言看到霓翩然,十几岁的霓翩然,安安静静躺在冰床上。
“好孩子,不要怕,你放心,娘一定会救你的,你乖乖的在这睡一觉,阿娘很快就会回来。”
霓明如慈爱的看着霓翩然,为她整理了一下发髻上的珠花。
之后,霓明如开始了炼魂之路,抓了不少活人,用他们的血肉滋养霓翩然的魂魄和躯壳。她杀的人太多,引起了霓氏现任掌门的注意,掌门仁慈,希望她能走回正道,岂料被她引到扶摇阁用邪术诛杀。
霓明如取而代之,成为霓氏新任掌门。
成为夜澜霓氏掌门后,霓明如炼魂更加方便,借了扶摇阁这处地方,花费了十几年的功夫,终于让霓翩然苏醒,但炼魂术还未完全成功,霓翩然的魂魄剩下最后一道裂缝没有愈合。
“呵呵,我看霓氏老尼姑才是正道败类吧,死在她手里的亡魂怕是比我这个魔宗少主还要多百倍。”傅长言讥笑一声,冷眼看每个月都花时间让霓翩然魂魄稳固的霓明如,前者虽挣扎反抗过,但每次都会被霓明如抹去记忆,醒来后又忘了这些事情。
宋钰道:“霓翩然魂体不稳,极易被夺舍,故而霓明如每次闭关时,总会留一缕神识藏在霓翩然身上,若有异动,可及时处理。”
所以当初在扶摇阁,霓明如能暂时掌控霓翩然的躯壳,又或者说,早在凤都时,霓翩然身体里的就是霓明如了。她先是发现百俊生身上有傅长言亲娘的骨头,随即傅长言的异样引起了她的注意,为了试探他的身份,便故意把百俊生带回扶摇阁。
而这些画面,是当日在扶摇阁交战后,宋钰离开时,霓翩然的魂体特地告诉他的,还求他阻止霓明如,不要再伤害无辜。
宋钰又岂是因一己之怒就拆扶摇阁的性子,他拆扶摇阁,是为了释放阁中关押的冤魂,也是为警告霓明如,扶摇阁被拆,此等大事必会惊动整个正道,届时她忙着掩盖自己的罪行,怕是有段时日不能再出去害人。
此事,他也已告知忘忧散人,散人会如何处理,与他无关。
从霓翩然的记忆中回到现实,傅长言已不再关心翩然是怎么死的,他沉默地坐在床上,许久都没有说一个字。
宋钰不善言辞,亦不知要如何安慰,陪着坐了小会,起身离开,留他一个人独处。
待宋钰走后,傅长言又静坐了半响,接着从枕头下摸出折腰,下床走到窗边,缓缓展开骨玉扇。
扇面镶嵌的美玉泛着青色光芒,不多时,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兽从墙头跃了下来,讨好地对他摇了摇九条毛茸茸的尾巴。
傅长言摩挲着扇面的美玉,面上的黯淡一扫而空,他弯腰摸了摸踏雪的屁股,压低了声音道:“你说,宋钰为何对炼魂术如此了解?”
方才那些画面怕是半真半假,那么宋钰给他看那些是何意呢?
无妨,他说的没错,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眼下,他有旁的事情要做。
宋家的镇六合塔,便是拆了,他也要把百俊生口中的冰室找出来。
*
宋家抠门啊,一日三餐吃的别提有多清淡,早膳是青菜白粥,连个馒头都没有;午时一饭一菜,外加一个豆腐汤;晚膳几乎没有,宋家的人讲究什么过午不食,说是为了修行锻炼心智,以傅长言看,就是太抠门,少吃一顿也能省钱。
傅长言在宋家吃了一个月的清汤寡水,眼看魂魄稳固,终于不再忌惮,趁着宋钰每日去讲学授课的时间段,偷偷跑到后山去打野味。
今日照旧去后山晃了一圈,再骑着踏雪去山下破庙里,捉了只兔子同那处的乞丐分着吃了,顺便讨了几口酒喝。
一切如常,但回去时,却被宋惊尘带人拦在了山门口。
“酆小公子,国有国规,家有家法,缥缈山禁私自杀生,你既犯禁,惊尘只能以宋家家训惩戒。”
宋惊尘彬彬有礼地说罢,便有两名弟子上前抓住傅长言,不由分说带着他往警世堂走。
兔子一连吃了好几日,今日才训?诫他,倒是有点意思。
傅长言尚且还用着宋知许的身份,众所周知,他这个酆家小公子只是个普通的文弱书生,不懂仙门法术,故而没有挣扎,只做出一副事情败露羞愧不已的样子,任凭宋惊尘将他带到宋家专门惩罚训?诫弟子门生之处。
刚进阁楼,就见酆儒竹跪在那“哎哟哎哟”鬼叫着,一名宋家弟子正拿着戒尺抽他后背。
傅长言好奇,便问:“他为何挨打?”
宋惊尘淡淡笑道:“十六公子一个时辰前刚到缥缈,来此领罚,据说是受灵昀之命。”
他这一说,傅长言就想起来了,当初酆儒竹和宋清玄私下斗殴被宋钰发现,是有说过会主动来宋家领罚来着。
“那宋清玄回来没有,犯禁他也犯了,总不能让我一个人挨打吧!”
酆儒竹扎扎实实受了五十戒尺,后背估摸着红了一片。
他哼哼唧唧爬起来,拍拍膝头侧身,冷不防看到傅长言,眼睛登时瞪大了些,张口道:“小白脸,你来这做什么,莫非是知道大哥让我前来接你回去?”
傅长言有意恶心他,便撩一把额前的碎发,朝他眨了眨眼:“这不,陪你一起挨打呗。”
酆儒竹的脸色立马又青又红,实在受不了他娘里娘气的模样,于是后背的疼也不管了,笑嘻嘻的去看刚才打自己的宋家弟子:“小兄弟,你方才打我打累了,要不把戒尺给我,我替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