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遥的海王琴
一个罢了,一个而已,听着轻描淡写,实则却触目惊心。
贺惜朝心下有了计较,便道:“按照这每年逼着迁走三四个村子的速度,哦,大概还有多久奎梁县的村民就都没有了?”
鲁县令顿时笑起来:“贺大人,奎梁县最好的良田就在这里,如今已经没剩多少了。至于村民……不只村民,试问一个县没了良田,还能留住人吗?”
贺惜朝闻言眼睛微微一眯,“全往洛淄县去吗,这灾民岂能安置的下?”
鲁县令道:“都说了霍大人治县有方,总有办法。”
“怕是不只霍大人吧,历任洛淄县县令都是能人。”说到这里,贺惜朝顿了顿,修正了自己的话,“不对,应该是洛淄县里有人有法子安置灾民。”
鲁县令没有应和也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
“这样看来,修不修堤坝也不打紧吧?都没人了,聚集起壮丁来也不容易。”
鲁县令摇头:“殿下会修的……”
他话音未落,远处高地忽然转出一个两个的人影来,接着一个连一个,却是去堤坝的队伍回来了。
鲁县令一改方才谦逊却不卑微的模样,瞬间喜出望外地喊道:“殿下,您总算是回来了!唉,下官实在担忧,若是出了个万一,下官就是赔上性命也是枉然呀!”
贺惜朝见此眉梢微扬,眼睛里浅出一抹笑意,心说有点意思。
萧弘从石头上跳下来,落在贺惜朝的面前,接过水囊,咕咚咕咚一大口,抬起袖子一抹嘴说:“我们看完了。”
“如何?”贺惜朝递上了用水沾湿的帕子。
萧弘抹了一把脸道:“堤坝上端的泥浆已经被漫起的水给泡软了,若是再不修,只要水位不下,也得决了。当然凭现在的降水,要更快一些,也更凶一些。”
萧弘刚说完,鲁县令便走过来,对着萧弘跪下恳求道:“那请殿下尽快主持修建吧!”
“鲁大人,这修堤乃是大事,总得回去商议一下,再做定夺吧?”贺惜朝道。
鲁县令没起来,“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殿下既然看过又为何不修呢?只要殿下一声令下,下官即可召集县内男丁……”
贺惜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一路他几乎没发过脾气,可现在却冷若冰霜。
“鲁大人要是想跪就跪着吧,天马上就要打雷下雨,殿下千金之躯,可不能在这荒野之地陪着你受累。”
王石柱看看鲁县令,又看看贺惜朝,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不赶紧起来!”萧弘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先走,本王可不想被雷劈。”
这下没话说了,王石柱连忙搀起鲁县令,鲁县令面有讪讪,便听到他身后差夫问:“大人,其他人哪儿去了?”
“对了,那些书生呢,还有四个混不吝?”鲁县令还没说,萧弘却先问了起来。
声音有点大,传得有些远,就听见有人高喊着:“来了,来了!殿下,我们来了!”
随着回答,居然还有几声“嘎嘎”的叫声。
“还有鸭子?”萧弘不可思议问道。
贺惜朝抿嘴一笑,回答:“他们无聊,去捉野鸭了。”
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往那些差夫扫了一眼。
后者没注意到他,却彼此给了一个眼神,抬起头来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后面四个纨绔以及七八个书生,各个腰间系下摆,挽起袖子,脚上沾泥,蓬头垢面地走过来,在他们身后的侍卫手里则拎着几只嘎嘎叫的野鸭。
此情此景,真是相当喜乐。
而这些差夫的眼里却消了那抹戒备。
“你们行啊,这才一天的功夫,就能把这几个正紧的书生给带坏了!”萧弘抱着熊一脸无语地看着这群泥地里出来的皮猴。
几个书生很是不好意思,对着萧弘跟贺惜朝连连作揖,如今形象糟糕,似乎极为惭愧。
而四个纨绔却脸皮厚,直接道:“殿下,咱们坐不住,想着干等着也是等着,看见几只野鸭,就想捉几只回去给您加餐,瞧,各个肥得走不动,保证好吃。”
萧弘都懒得骂他们。
贺惜朝抬头望天,云层已经越来越低了,空气里弥漫着水汽的味道,便说:“暴雨要来了,赶紧先回去吧。对了,鲁大人,今日殿下在何处落脚?”
离开了松江,一行人快马加鞭往县内赶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雨将至的缘故,奎梁县城街上没人,可两旁的屋舍却依旧给人以陈旧的感觉,显得更加萧条。
贺惜朝他们还是在落雨之前到达了奎梁县的知县衙门。
但意外的是,这知县衙门却比想象中的干净整洁,而且大。
前头衙门,后面宅院供居住。
萧弘带了这么多人进来,居然还能塞下。
瞧着一双双狐疑的目光,鲁县令不得不多解释了一句,“唉,早些几年,这奎梁县也是一方富县,所以衙门不小,殿下,贺大人请别误会。”
早些时候是多早?
“这宅子要是最近没修过,本公子脑袋拧下来给你。”朱公子嗤笑一声,抬脚就走进去。
鲁县令讪笑着,一副讨饶的模样,“几位赶紧进去吧,这雨已经开始下了。”
萧弘在这里,鲁县令便将整个宅子最好的地方都给让了出来。
说来也奇怪,鲁县令这么大年纪却无妻无子,后院就两个小妾,瞧着年纪哪怕是稍大的那个,他也能当人家的祖父,可见纳的不久,很有可能还是别人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