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遥的海王琴
他甚至荒谬地怀疑,是不是有人模仿了魏国公的笔迹就为了成全贺惜朝。
然而那熟悉的字眼和措辞,以及因为重病而相对虚弱的笔画,无不告诉他,这就是他老岳丈的意思。
天乾帝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将折子合起来。
他看向萧弘,发现后者也是一脸被雷劈过的惊疑。
萧弘迎着天乾帝的视线,不禁小声问道:“父皇,儿臣能看看吗?我怎么这么不相信?”
“看吧。”天乾帝直接递了过去,萧弘往上走几步接了过来。
然后一双眼睛瞪圆了:“乖乖,还真不是做梦啊!”
他侧头一看,萧铭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一脸不相信。
萧弘的心里顿时带了一丝同情,他和贺惜朝是没指望魏国公的爵位,可萧铭跟贺明睿不一样,连带着芳华宫就盯着那个位置,这一下的打击,真是比丢了言官势力还要来的大。
于是他柔声问道:“小铭儿,你要不要也看看?要哥说,爵位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想开一点。”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萧铭简直更气了,抖着手接过折子看起来,那用力地仿佛要把折子给捏断。
“皇上,虽说魏国公立身不正,又管教不严,有罪但并非是大罪,且他已经认识到错误,这收回爵位是否有待商榷?臣乃贺家姻亲,实在不忍心。”户部尚书道。
王阁老也说:“皇上,一品国公爵位来之不易,虽说与老臣无关,可魏国公终究是国丈,又是两位殿下的外家,若真收了爵位,于皇家脸面有损,请皇上三思。”
随着王阁老的话音落下,陆陆续续便有朝臣出列为之求情。
谢阁老道:“老臣附议。”
“弘儿,你呢?”天乾帝问萧弘。
萧弘道:“父皇,说实话,外祖有这么高的觉悟,儿臣是想都没想到,有点吓人。不过其中的真诚儿臣是感觉到了,想必惜朝听此也定然感动,儿臣没有异议,听凭父皇裁决。”
天乾帝点了点头:“众爱卿说得对,祖宗有训,若非犯了重罪,不可随意剥夺臣子爵位,魏国公既然已经上奏请罪,收回其妻诰命无可厚非,而爵位朕想着便让他留着吧。不过他毕竟行为有差,影响恶劣,便降级留任一年,罚俸三年,若再有所犯,必严惩不贷。”
“皇上英明。”众臣齐声道。
今日朝堂怕是这五个多月来最跌宕起伏的一次,众臣结伴着互相离去。
萧弘走出大殿,大理寺卿便苦笑着给他行礼:“殿下可真是给微臣送了一个好大的差事,微臣这黑眼圈可还没下去呢!”
萧弘凑过去一看,顿时乐了。
前三日,三司加紧核查四十八人的罪证,衙门上下紧赶慢赶,熬夜才堪堪完成结案书,赶着今日方呈给天乾帝。
本以为这下可以回去好好歇息,没想到……好嘛,哐当一声,萧弘又是一长串的名单砸过来。
帝王下令,哪儿敢耽搁,只能继续拼命干了。
幸好大理寺卿不是谢阁老这样的老臣,还算年轻,否则真要跟魏国公一样躺床上去。
“啊呀,对不住,对不住,黄大人,是本王没考虑周全。”
萧弘这一声歉可让大理寺不敢当了,忙拱了拱手道:“微臣只是玩笑话,此乃分内之事,并非喊苦,请殿下恕罪。”
“知道,黄大人一向兢兢业业,会说这样的话,表示亲近嘛。不过说实话的确辛苦,只是本王也没其他法子,只能请你体谅一二了。”
说着他抬手就揽过大理寺卿的肩膀,哥俩好般道:“等这事儿了结了,本王请你还有诸多大理寺的官员一同去鹤仙楼喝酒去。”
大理寺卿身材较萧弘瘦小许多,萧弘一只手就能揽过。
他有些尴尬,可又不敢用力挣脱,只能别扭地一边往前走,一边推辞道:“这怕是不妥,殿下也当注意……”
“啊呀,没事,本王穷,这喝酒的银子会向父皇要的。”萧弘满不在乎地说。
大理寺卿脚下顿时一个趔趄:“……”他觉得可能听岔了。
萧弘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稳,笑了笑,然后哼着走调儿的小曲扬长而去。
芳华宫的瓷器又被砸了一地,瞧着粉碎程度,比之前几日,有过之无不及。
雪灵静静地等在一遍,宫女们一个个噤若寒蝉,等着贵妃发泄完毕再进来收拾。
终于面容狰狞的贵妃站直了身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优雅地抬起了手。
雪灵默默地走进去,绕过一地的碎瓷,托住贵妃的手将她扶出这间屋子。
“必须让二嫂赶紧回来。”贵妃道。
“那奴婢这就去见大公主。”
“不,本宫亲自去探望她。”
贺明睿还下不了床,可绕是如此他还是在小厮的搀扶下,硬生生地挪到了魏国公的床前,一双眼睛满含着失望和愤怒,他咬牙切齿地问:“为什么,祖父,您明明答应过我给我一次机会!”
他的旁边站着萧铭,冷漠地看着魏国公。
魏国公靠在软靠上,闭着眼睛,面容平静,似乎在养神,仿佛没听到贺明睿的质问。
“祖父!”贺明睿往前走了一步,然而牵动了臀部的伤口,顿时神色扭曲了起来,一双手握成拳,强忍没有大声吼叫,可指关节却直接泛了白。
“伤还没好,何必下来。”终于魏国公睁开眼睛,看向他,淡淡地说。
贺明睿道:“孙儿如何养伤?您这么做是成全了贺惜朝,可是却要将我逼上绝路啊!他已经被您除名了,我才是您唯一的孙子!”
“明睿,爵位重要吗?”魏国公忽然看向他。
贺明睿咬了咬唇,眼神隐晦,眸光却闪烁,最终他道:“国公府一切都因为爵位,自然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