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陆夷
重臣和藩王有往来本就是大忌,纵然先皇不想太计较,一起打下江山的交情,都知道对方怎样,全然没必要那般防备着。
先皇不计较,朝中文武大臣不能不计较,迫于压力,沈爵和阚仲的来往便少了。
少不代表没有,循着痕迹抽丝剥茧的找,还是能挖出来的。
有洛闻歌侧重点在,临江楼使劲浑身解数,愣是将其给挖了出来,有些是趁淳安乱糟糟时潜入淳王府寻到的,再有些便是从沈府挖出来的。
但这些远不足以证明神秘人就是阚仲,还得要更为确凿的证据。
眼下阚仲还在回淳安的路上,想彻查这人过往的所作所为,就得抓着这功夫。
洛闻歌还记得萧毓岚说过,翠姐秘密离开长乐城后去了淳安,那边有天命阁之人。
当时他觉得天命阁会出现在淳安是巧合,如今来看保不准是有意为之。
而天命阁极可能与阚仲有关,这还只是个猜测,需要再查查。
洛闻歌想查的念头刚跟上萧毓岚的计划,晚间刚跟萧毓岚吐露想法,就见男人唇角勾了下,拿出个奏疏放进他手里。
洛闻歌眉梢微扬,打开看了一遍:“这……”
“你找的桃花湾老鸨,还真不是一般人。”萧毓岚想到跟着翠姐挖出来的秘密,不知该说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是运气爆表,轻易博取到那么多有用消息。
洛闻歌也挺惊讶,以天命阁的严谨程度,居然让萧毓岚顺藤摸瓜查出这么多,最为重要的是,找到了天命阁与阚仲的联系。
“淳王府的世子不常出门,那翠姐递过去的消息都是他在处理?”洛闻歌问。
暗探递过来的消息确实这么说,萧毓岚看他:“嗯。”
“也就是说不论是徐锦媛,还是被收押的芍药,都是阚仲的挡箭牌。”洛闻歌话刚说完,又觉得很不对劲,“听芍药的意思,她们做阁主,全员听令,并未有第三人从中作梗的情况。”
“这就不得不说阚仲手段高妙之处了。”萧毓岚喝几口水回到床边坐下,“芍药和徐锦媛吩咐下去的事儿,天命阁会做,阚仲便在这事的原基础上添些东西,以此达到自己目的,事情办成功了,芍药和徐锦媛也不会多过问,那这自然避免暴露的可能,长久下来,她们满足,阚仲从这上面得到想要东西,谁也不亏欠谁,不过她们二人不知道罢了。”
简单而言,芍药和徐锦媛要做的事成为阚仲布下计划的跳板。
像桃花湾一案,暴露的也仅是芍药和徐锦媛,被洛闻歌借此拔掉徐党。
若不是萧毓岚多留个心眼,安排人跟着翠姐兜兜转转,又发生这么多事,让两人盯上阚仲,恐怕天命阁就此消失匿迹,而往后发生许多诡异事情,也找不到头绪。
“他不肯削藩,还想着颠覆你,自己做皇帝呢?”洛闻歌翻过奏疏,觉得阚仲极可能昏了头。
年过五旬,在萧毓岚羽翼丰满时候动手,无疑是自寻死路。
何必呢,真的没必要。真有这想法,就该在萧毓岚登基没两年,根基不稳当时候再下手。
洛闻歌转念想到,那时候有徐应屏和沈爵在,阚仲想下手,估计碍于镇北大将军的骁勇善战而退避。
现在徐应屏老了,还将兵权上交,不足以构成威胁。
阚仲似乎错估萧毓岚的本事,若真打起仗来,这位皇帝陛下也是很强悍的。
这是个很愚蠢的计划,阚仲不启动也就罢了,若真依计划行事,那洛闻歌就得怀疑对方智商。
萧毓岚见他纠结得不成样子,抿笑道:“他做不了几年皇帝,儿孙后辈也能享用,那位世子看似老实淳厚,实则不然,倘若有机会见见,你便知道朕为何要那么说。”
洛闻歌觉得短时间内见到的可能不大:“如今这局势他应当不会造反。”
“不见得,到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萧毓岚说。
洛闻歌听着不太对,语调诡异:“你要逼他反?”
“借此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他想反,朕顺手帮他一把,男人不该优柔寡断。”萧毓岚随意道。
这哪是让人做选择,分明是背后狠狠推人一把。
洛闻歌听得直想笑:“你打算怎么做?”
“这事儿你不用操心,朕自有办法,先看看乌托雅这边想干什么。”萧毓岚早有安排,还在等时机。
萧毓岚一问乌托雅,洛闻歌就明白了,这男人想把阚仲造反跟北疆联系起来,反手扣给对方一大顶帽子,趁机挥军北上,直接端掉北疆,问题是王室老君主还在,新君主不曾继位,那时机不算太合适。
洛闻歌想了会儿:“老君主身子拖不得几日,准许乌托雅来长乐城,心里还是牵挂着丢弃孩子,必定每日要知道这边情况,暗探说老君主知道的都是假的,倘若让她知道乌托雅真正的行为劣迹,应当会有不错收获。”
萧毓岚也想到这,念头比他这要更为阴险些:“乌托雅想要挑拨离间,那朕也送套挑拨离间的大事给她。”
洛闻歌心里一动,笑了。
月亮很快就被新日代替,清晨的长乐城热闹非凡,街头吆喝声四处飘扬,各种美味香甜饭菜味道随风扬走,在南边最为奢华的驿馆里,辛苦劳累几日堪堪将身体内躁动的蛊虫按下去的乌托雅悠悠转醒。
对乌托雅而言,洛闻歌灭杀蛊虫的举措等于是在要她命。
躲回驿馆的这几日,她没工夫顶着洛闻歌这张脸出去兴风作浪,皆在努力保命。
在昨夜终于大功告成,连日来的不眠不夜让乌托雅精疲力尽,倒在床上那刻便毫无知觉昏睡过去。
睁眼看见自己好生躺在床上,身上还盖着锦被,屋里点着安神熏香,像是有人进来照顾她。
光是想到这点,乌托雅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后背不期然被凉意突击,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她在进房间前特意交代过,这几日不要打扰她,她有急事要处理,守在门外的人都是从北疆带过来的,很是听话,那究竟是谁进了房间?
乌托雅一细想浑身冒冷汗,神经紧绷的她连脸上微弱的忍痛感都忽略了,努力想可能是谁。
思索半天毫无头绪,她心神恍惚往门口走。
开门那刻,她看着还守在两边的护卫,沉声问:“有谁进过我房间?”
护卫转身垂首回答:“属下一直寸步不离守在门外,不曾见到有人进去过,公主见到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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