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瑟
阿渡不等我再细想,一剑再刺,这次比刚刚的更为凶悍。
他刚刚是一个目标清晰明朗,刺我喉咙改成刺我眉心,如今却是短短一瞬间出了十三剑!
先刺我肩膀,再改道刺我胸口,转而刺我腹部,之后再折、再回,来来回回上下游走,竟是毫无规律可言!
如此种种,仿佛软剑是一条绕在他指尖的银线,随心所欲而折,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这时我才知道,为何他是用这样的武器。
直剑要改方换向,腕部得用劲力,幅度更明显,眼力好点儿的人就能预测。而软剑变向有时甚至用不着腕部,掌心下沉挪动指尖都能做到轻微变向,便有无穷无尽的变化,路线更是难以猜透。连预测都极难。
因此我只能双手齐出,刃刺齐上。
金睛刃稍短,可护胸口肩胛与腹部,在最后一刻打偏他的软剑。
分水刺更长,可前来后往,护了腰侧与下盘,可破开软剑的螺旋攻势,使其首尾不能兼顾。
即便如此,我护得住自己,也难以攻得到对方。
这还是我出悬崖以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生死险境,当日在囚车旁我出手是绰绰有余,遇着天寂山三魔也是岿然不惧,谁料到最大的危险会来自阿渡?
他可爱时是真可爱。
可怕时也真的可怕。
更重要的是,这人受了伤又在戒断期,打了折之后的实力仍旧是如此地恐怖。
那在他全盛之时,岂非能与七哥一较长短!?
而阿渡似乎一直不停在试探,试探我何处松懈,试探我的长短配合是否有破绽。
试探到了最后,他似乎得了答案。
他在佯攻几下后,忽的绕到背后,左手将软剑折成了一团,出脚勾踢我后膝,一手戳我腰侧!
我后膝遭袭,只觉一痛,却不肯退步,一出脚反勾住了他的脚踝,锁住肌肉,再出刺下沉,几乎刺穿他掌心!
阿渡收手后撤,却趁我改变身形之际,手肘撞到了我胸口,手上团着的软剑趁机松开,一把软乎乎的利器就此在我的胸前展开!
好妙的杀招!
好狠的手段!
生死存亡之际,视线瞬间改变,我只瞧见一只气球在我耳旁不远处晃荡,我也管不了那气球下是否代表着一条活生生的性命。此刻我只知道一点。
他要杀我。
我就杀他!
电光火石的一瞬,我左手的“金睛刃”及时回援,与那软剑噼噼啪啪地战作一团,几乎是三分之一秒,我竟已下劈了五下,截断了攻势三下,使一条抖擞精神的软剑成了垂头丧气的软蛇。
然而某人却在这时与我分开距离,软剑再度回返,抖擞几下,以一种蜿蜒莫测的曲线绕向我的咽喉!
我却没有后撤,而是一个侧头避开软剑,右手的“分水刺”脱手上扬,换了左手接住,直刺对方脖颈!
只听“滋啦”一声,阿渡捂住了脖子的右侧。
一道血点从他的指缝里缓缓渗出,我瞧见那血,我才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都做了什么。
我竟真的差点杀了他。
阿渡的脸色依旧苍白,仿佛是戒断期的疼痛仍在困扰着他,可他脸上的神情倒是轻松,仿佛卸下了重担似的,他就这么把软剑一抛,自己原地盘坐下了,然后自己给自己撕了块儿布料,往脖子上包好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做了这一系列动作,半晌后才晓得什么叫怒,正要上前痛揍他一顿,没想到阿渡没说话,只顺着我的目光看了一眼那地上的软剑。
我晓得他的暗示,便把软剑捡了起来,这时才发现了异样,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剑锋我刚刚看着还是挺闪的,如今仔细一看,顶端竟是被抹了一层半胶半蜡的物体,一下竟摸不着尖,到皮肤上一触也感不到疼,得刺下去很深才行。
就这么个情形,他刚刚削我眉心,顶多帮我削出个花钿,他剃我额头,可能只能帮我剃掉点顶发。
但是他以为我会领情?
觉得我能因此感激?
我刚刚差一点就真的杀了他!就差那么一点!
我怒得把软剑一扔:“你说了真打,结果自己倒耍赖?你是想死在我手里不成!?”
阿渡道:“谁说我不是真打?这剑要捅得深些,还是能要了你的命。我给自己增加些难度罢了。”
我听罢,一言不发地上去,把金睛刃架在了他的右手肩膀上。
“你再不说实话,我现在就废了这你这爪子!反正你也不盼着它好,不如我帮你去了病根?”
阿渡笑了笑:“好好好,你动手啊,你舍得废了我我就舍得去做个残疾,咱俩比比谁更狠?”
比狠是吧?
你当你阿爸是白做的爸?
我匕首一沉,再沉,他还是在笑。那我就深吸了口气,把匕首一扔。
第一步甩出双手。
第二步戳他胳肢窝。
戳到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