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瑟
我这心态往小了说是纠结,往大了说就是咱俩的进度跟不上精神需求,我一方面很想按着他的脑袋把他脑子里的水都倒出来,一方面我很想乖乖让他帮我变装。
在那之前我问他:“你享受这个过程么?”
李藏风想了想,道:“我不会享受手段。”
啊,这个好,排除了女装癖的选项。
我心里刚刚松快几分,李藏风忽的给我泼了一桶凉水。
“我若享受,也只会享受千辛万苦之后,把刀划过对方喉咙的那一刻。”
他说到这里唇角忍不住向上一提,好像回忆着什么苦尽甘来的一刻。
“至于之前的种种手段,不过是对我的考验。考验越难,成功时越痛快,所以我并不讨厌它们,也不享受它们,它们只是我要翻过的山坎罢了。”
……我竟忘了你是谁。
李藏风终究还是李藏风。他见我时是决斗佬,他看着我时讲究公平与仪式,可他一转身,眼里瞧不见我,瞧见别的该杀之人,他就只是李藏风罢了。
阿渡喜作死,因为平日的精神麻木,他就爱惨了那种在生死边缘游荡的刺激感,而李藏风又有不同,他擅长杀人、享受杀人,甚至崇拜杀人。
他骨子里渴望别人的血,他心中的那份杀性每一日都在蓬勃进发,他和老七在实质上没太大区别,哪怕他穿着女装,躲在马桶,就算他在最狼狈违和的时刻,他都能使出致命一击。
因为对他来说,杀人这个目标大于一切。
至于过程、手段?不过增加点儿难度罢了。
李藏风见我面色一沉再沉,有沉到变色的倾向,就问:“你不认同我的话?”
倒不是不认同,只是心里头扎了根软软的刺,提醒着我和你隔了多远。
我摇头按下,微微一笑道:“我倒没有觉得这些手段有违道义,该死的人怎么都得死。反正遇到对手时,你就会放下手段,讲究公正。我何必担心你?”
李藏风没说话,只是慢慢靠近,走一步停一步,看我反应计算步数,走到最近时不能再近,他看得见我目光躲闪,好像断定了我心中藏鬼。
“你又在撒谎了。”
这是又看出来了?
我今天忘记的东西似乎很多,我一忘记了他是李藏风,我二忘记了他有多喜欢我。
有多喜欢就有多在意。若有一个人,每时每刻都在细细琢磨我的表情,我的话语,那我这三板斧总会被摸透的。
被揭穿的时候,我决定萌混过关。
我这一双手先出袖,抚上他的额,靠近他的眼,我努力散发一种可爱无害的气息。只可惜一个人若想故意卖萌,结果往往就是不如人意。李藏风没反抗,没逃离,但也没什么波澜的,他就这么任由我的指尖靠近他身上最脆弱最灵性的部位,我知道他什么意思,他习惯了我,也看穿了我。
于是我说:“你的眼睛太毒,我有时真想把它遮起来。”
李藏风却道:“你已经遮起来了。”
“遮起来什么?”
“遇见你后,越简单的事我越看不清,如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它早已被遮住,你又何必出手?”
我微微一顿,停在他眉眼间的手指本要使坏,如今却使不下去。
李藏风的眼和他的人一样,既简单又不简单,澄澈透明,丝毫不染,却又坚毅灼热得能透骨透皮。就算你手遮双目,他也能在黑暗里看透你神魂灵魄,想藏也是不能。
那就别藏了吧。
我沉下心,平平静静道:“我接受了自己的杀性,只因那无可避免。我随意释放它,在适当的时候也能把它当做一场游戏。只是无论我如何往前走,我都是我,我很难去做阿渡,也很难去做你。”
李藏风疑道:“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我道:“你喜欢决斗,我不喜欢。你喜欢杀人,我没你那么喜欢。你喜欢不断精进,我只想去杀该杀的人,去做该做的事。”
咱俩三观不太合这件事,我觉得他应该是很早就知道了。
李藏风道:“这些我已经知道。”
我笑道:“可我还知道,你在杀人这条道上比我走得快。我走得慢,我还喜欢停下来看看风景,想想人生。也许有一天,你会嫌我心思太多太杂,会嫌我落后了你。”
咱俩境界不太一样这件事,他也许现在才知道。
阳春白雪与下里巴人能走多久,三观境界不同的两个人能不能融到一块儿,历史上有例子,我只是不敢去想。
李藏风看了我许久许久,终于明白了我想说的话。
“你怕我会抛下你?”
我很随便地笑了笑,我觉得这笑配合我接下来的话,可能是有点残忍的。
“我不知道,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你会吗?”
他杀一个高手就进步一分,他杀几个高手就飞速升级。照他这个速度下去,我怕有一天他境界走的太高,心里除了武道和杀人外,再容不下别的感情,我对他来说就不是伴侣,而是阻碍。
用古龙的语言来说,他不是西门吹雪,我也不怕copy一下叶孤城的下场,我只怕copy的是孙秀青的下场。
李藏风看似毫无波澜的,可气息变化了几个度,这种微妙变化我从前是看不清,如今看得分明。
李藏风低下头,掩住表情道:“如果有一天我走得太远,而你还留在原地……”
“你会离我而去?”
“我会等你追上来。”
李藏风抬头,把这话铿锵有力地砸在我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