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瑟
而我呢?
他的一把小刀掉下来,当然是得落在我指尖。
我不怕他杀我,我就怕他不杀我,他杀我的时候得用掉一只手,另外一只手就显得孤立无援,这个时候我往他咽喉扎,你说谁的胜算比较大?
其实说实话,胜算都一样大的。
这么近的距离下,我的强战力打了折,血量也打了折,我该与他的战力持平相当。
但是我有一点比他强。
我能不顾一切来去杀他,他不能。
这老狗谋算来谋算去,他终究舍不得谋算自己的命。
犹豫就会败北,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无论你多么能谋善阴,你逃不过快这个字。
他犹豫了,想后撤了,不想同归于尽了。
可是没地躲。
十分之一秒后,我的刀尖先扎进了他的咽喉。
一刀致命,脖颈的脉管欢快地破了个洞,血滴子像喷泉似的乐呵呵地溅了我一脸。
我瞧见曹几何的脸色铁青如铜锈,牙齿格格作响如僵尸,可他手上的剔牙刀却在惯性作用下,不偏不倚地扎进了我的脑袋。
我感觉脑袋一阵刺痛,然后就没感觉了。
一切感觉消失前的一瞬,我好像跌入了一个温暖的地洞,全身上下暖洋洋的,有人在接着我,有人在围着我,隐约朦胧之间,我看到了李藏风从模糊到清晰的影子,瞧见了七哥冷峻的眉眼在我眼前闪,我甚至还听到了老八,他在我耳边声嘶力竭地喊。
什么是痛快的死?
瞧见心中挚爱,看到心底藏着的人,遇见死去的朋友,这就是痛快。
我笑了笑,转身迎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164章 换个视角
他叫李藏风,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的刀一向稳得很,此刻也不乱,心却乱。
它跳得如三十只手指在拨弄一根琴弦,很乱、很急,玉珠子雨滴子掉下来也没这般催人肺腑。这是一种许久未有的预兆,它直接反映在李藏风的身体上,叫他呼吸变快、腿脚生酸,更叫他想起某人。
方即云,老七,不管那个人现在用的是什么名字,这并不能改变这个人的位置。
他住在李藏风的心上。
住的高高的、稳稳的,还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动摇,好像从一生下来就注定了在那儿呆着。
可现在这个人受了重伤,肩膀和胸口破了两个血洞,血流如泉,他脸白如霜,一个活生生的人像被挤压成了一层薄薄的纸,他好像就快掉下来了。
所以李藏风的愤怒对着高悠悠,恐惧则对着自己。
万一,如果?
不!
不会有万一和如果,方即云必须活下去!
老七绝对不可能死在这儿!
他心绪如战场,身体如盾牌,持刀奔赴敌方,刀从一个人的肩膀跳跃到另一个人的胸膛,像划开一片五花肉似的划开另一个人的肚子,如剪切树枝般切割一个人的骨架,红和白的像腐败的花儿那样绽放,铁片和铜锈一块儿翻涌进他的鼻腔。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战场。
只有这股恐惧和担忧是陌生。
所幸高悠悠从傲慢中醒来,他把李藏风心尖上住着的人带离了战场。
这是好事儿。李藏风松口气,他认为自己接下来已无所畏惧,便该所向披靡。
来的人很多,似乎还有专门克制他的阵法。
不怕,一个阵可以拆成数个人,一一击破。
武器各种各样,长的短的皆在,软的硬的都有。
更不怕,不变应万变,速度才是这世上最强的武器,有速度才有力道,没有速度的力道一无是处,只是野蛮无章法的动作,这动作活该输给他。
他专心于杀敌,想象这是一场久别重逢的考验,内心的冷酷如同被压制久了一般涌上来,平时他不喜欢在老七面前暴露这些,但现在他可以尽情宣扬。
他喜欢这些人一拥而上的姿态,因为这样方便他拆解和算计,他可以轻易地改变招式,叫他们首尾不顾,攻前方的顾不得攻后方的,攻左边的不能配合攻右边,而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点,像一群奔向锅炉的鱼虾,等着热腾腾地端上来。
如果李藏风对左边的攻击稍显软弱,对方会轻敌,会冒进,如果他对左边的攻击过于激烈,右边的人会觉得得到了喘气的机会,会猛攻过来,所有人都想得到杀死李藏风的攻击,可所有人都想活下去,这是目标,也是弱点。
他想看到这些人在危机前暴露出的种种人性,好的坏的都想看,因为这方便他提高策略,下次再来。
这可能是他喜欢以一对多的原因,因为多生乱,乱生机,李藏风认为自己内心深处充满着投机,可他只在杀人时将这投机给正当化,在平时,他便觉得这是一种不好的表现,显得他和这世上的芸芸众生没有区别。
因此他轻易不显示,尤其不想叫心上人知道。
杀得久了、多了,他终于觉得自己通过了这考验,梁挽身边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阿渡身上沾着的别人的血是成片成堆,他们有受伤,体力有消耗,可对手的火/药也越来越少,人数也降得厉害,这场战斗的结果正往好的方向驶去,可他内心的不安与惶恐却越演越烈。
不安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