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瑟
“你心里想装什么都可以,又何必问我?”
他像得了某种奇特的允准,先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脑子上的洞,那被刀子扎出的洞口现在还被绷带包着呢,估计他也没透视眼,他就一脸警惕地扫了我全身上下,最后定格在了我胸口,的两个地方。
这看着我胸口干什么?
这是嫌七哥的脑子不够你祸祸的,你想祸祸七哥的两点?
要不是这胸口还有绷带,我现在就有种双手护胸的倾向,你得知道我现在都没搞清楚自己穿到了哪个世界观的文里,这要是晋江那还好,反正动不动就用红锁来保证小受的清白,这要真是海棠了那还了得?每章都能给你开车开到喜马拉雅高峰去。
鉴于这家伙的属性不甚明朗,我先承认自己失忆,省的他再给我整出个新的幺蛾子。
“我虽失了记忆,但也并非痴儿傻子,我我顾得好自己。”
意思就是你不用一直盯着我。
可李藏风还是死硬死硬地盯我,人也不起来,手也不动弹,他这一眼的注意力和凝死了似的固定在我身上。
我硬声道:“我现在就要下床,走路,吃饭,这期间你该顾着你自己的事儿。”
意思是你再盯我我就和你急。
李藏风终于有了动作。
他像是个石头里迸出的佛陀似的,慢悠悠地起身,人像一节一节起来的,这点特别奇怪,显得下半个身子他做他自己的,上半个身子他就顾着看我。你说他到底是怎么一个身子两种用法的?
他挪开,我也得下床不是?我这就掀开被子伸开脚,务求一气呵成毫无中断,这赤脚一碰地顿觉透心凉,我也不怕,我就是踩着这死冷死冷的地板当是在滑雪橇,我在这地上“啪拉啪拉”地走了几下,正觉得全身舒爽、一身冰凉,忽的就脑袋一热,我就往地上一扒。
还没扒倒呢,人先被李藏风接住了。
他一只手穿过去,轻环着腰,避开要害,动作自然无比,凸显一个行云流水下的从容。
我不从容,我是愣了。
我愣了三秒,他大概也保持这个动作足足三秒,咱俩整的和个花式体操的双人男子组合似的,我才扭过头,去瞧他,他却不看我,保持手中动作,垂着眼看地儿呢。
“你看什么?”
他不抬头,语气淡淡道:“你之前说的话我明白,你不喜欢我这般看你,那我便不看,只动手便罢了。”
嘿,你还挺倔的啊你。
我之前看他有点呆,以为他是真的呆,现在看来他只是假的呆,他竟把我心思读得透透的呢,可他为何这般懂我心意?他懂的人不是旧的方即云么,他怎么晓得我这个新的方即云在想什么?
想不通想不通,那我就先道声谢,起来了。
一站好,李藏风看了一眼我这近乎没有的装扮,眉头一皱,脱了。
别误会,他是把自己暖暖和和的外袍给脱了,全披在我身上了。
我收紧了,觉得暖和,冲他一笑:“谢了。”
“第二次了。”李藏风道。
“什么第二次?”
他皱眉道:“你我之间两次说谢,那还有什么意思?你若真想让我信得过你,别再让我听到第三次谢谢。”
你我之间?你我之间的关系得多好?你咋还不许我说谢谢的呢?你这怪呆子。
我脸上不理他,手上披好了他的外袍就往外闯,上辈子的我就只有横店影视城的记忆,人造的自然比不过天然的古色古香,这儿的一切都这么好,我总得慢慢看,细细看,看久了说不定就有“熟悉的记忆涌上心头”这种烂梗?那我不就方便了么?
我一开门就四处看四处溜达,发现这是客栈的二楼,这客栈人却不多,似乎是他们有意选了个低调的地方,那我也低调地走,低头低眉地走,走着走着我发现我身边影子总粘着一道,李藏风跟着我呢。
他就这么安静如风、动作如风,好像真能化作一阵风停留在我心间似的。
先不理他,我不是旧的方即云,他再好也不属于我。
这么一想心里忽的有点惋惜,这年头多好的男子都是别人的,不是我的。
你瞧这李藏风刚刚的神情动作,明显是和原主熟得很,他的黑眼圈更是辛苦守了一夜的证明,这旧的方即云也不知是个怎样的男神?怎就得了这呆子的爱?
我心中的胡思和乱想正配对呢,走廊上我就碰见了梁挽,他依着一根柱子站着,目光本属忧切,一见到我,笑容却早早地挂在唇角,看见跟在我后边的李藏风,那笑容更添了几分鼓励的意味。
鼓励啥呢你?
我越过他,我瞧见阿渡直接坐在一张桌子上,他倒好,拿了瓜子就往嘴里塞,那姿态真是活猴都没他活灵活现。我就看得笑了,权当动物园里游,结果他看了我也笑,看见我后边的李藏风就笑的更厉害,笑容弧度显出了点儿暧昧和兴奋,他还翘起一根大拇指,冲着李藏风勾出一个魔性的弧度。
翘啥翘啊你?
我忍不住了,我回头就去看身后的李藏风,我发现他一如既往,眼不看我,不看天,就看着我脚后跟呢。
我冲他一眼瞧去,问:“你又在看什么?”
李藏风老实道:“看你的脚步。”
我问:“我的脚步怎么了?”
李藏风唇角微扬:“和从前一模一样,很好。”
一模一样?
我个新方即云,哪儿就和旧方即云一模一样了?
一种极不祥的念头涌上来,它刺得我心口痛,我马上扭头不去看人,故意脚下使劲儿,蹬蹬蹬一路小碎步往前跑,不管天不看地,我就冲着出口跑,等我跑出客栈的时候,热辣辣的阳光洒了我一眼,刺得我脑壳生疼,下意识就要闭眼。
忽然不用闭眼了。
因为一只手遮了我的眼睛,像一把伞似的避开了所有的酷热与灼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