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绯瑟
他想把手按在我伤口上,我身子一躲,冷眼看他。
“你以为你是谁?”
“你想决斗就决斗,想不杀就不杀?你认为这世间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他想攥着我的脉传一些功,我再是一扭,把手腕从他手中挣出来。
“你我的决斗已经结束,我剩下的时间已不多,你若还想对叽叽歪歪,不妨现在就滚!”
我中气十足地骂他,我怀揣着十万怒火砸在他头上,反正我是个快死的方即云,我什么也不怕,我想骂完我才能多点痛快。
结果骂完我就痛得很快了,因为骂的太大声牵动了胸口,我疼的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上冷的一打颤,像秋天和冬天携手而来砸了我个十万秋霜冰雹。冷的我紧闭双眼,咬紧牙关,一口银牙格格作响,心中浮出一种对温暖的强烈向往。
要是能躲到某个人的怀里最好了,加条大花被儿,揣个暖手宝就更好了。
立马有一层暖和的布裹在了我身上,我的哆嗦止了,又有一只手掰开了我覆在胸口的手,它点了穴道止血,听得哗啦一声,吓得我又抖了一抖,睁眼一看。
是李藏风。
当然了,除了他还能有谁?
李藏风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也不说话,只把胸口的布料撕了,露出里面的伤口。他从自己的胸口处掏出了几条上好的丝帕,一瓶金疮药,再加上一瓶药酒。
这胸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
他像个小叮当从异次元口袋掏东西,一件一件看得我目瞪口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胸大能容四海?
这人也不理我的震惊,只在丝帕上洒了点药酒,又加了金疮药,合成一团,压在了我这血淋漓的伤口上。
这么一压,如同伤口上撒上一吨盐,腐肉里灌上一桶硫酸。
就这暴力包扎法,要换上一个人,这会儿就得疼得满地打滚,开口叫娘了。
可方即云是谁?
我是继承了七哥的铁胸铁脖的人。
我是拳打苏未白,脚踢过李藏风的人。
你以为我会如此肤浅地跌七哥的形象,因这一点微不足道痛苦就精神崩溃?
我当然会崩了。
我当场就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舌头也快咬出血了。
眼里的热水涌动让我想到了小铜镜前含情脉脉的七哥,那让我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系列恐怖片,日本的韩国的泰国的都有。对恐怖片的恐惧吓得我赶紧闭眼,我不能让他看出我这眼是红的,这种雷人情节他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结果李藏风看我闭眼,以为我要坚持不住,立马攥紧了我的手腕道:“你先别睡,运息凝神!你这伤口还有的救!”
大哥你别叨叨了,你再叨叨我疼的更厉害,眼泪真的要憋不住了。
为了不让他看出来,我只好把头往他肩膀上一搁。这一搁位置正好,角度最佳,像回家了一样轻松自在。
李藏风也像是被一搁搁到了心口,他见我就这么靠在他身上,愣住了。
“老七?”
我忍着疼道:“你先别动……”
你敢再动,我雷给你看。
虽说我希望自己下一刻就死,但有你在身边,我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死不掉。
那为了让老七的英名在这一战后流传江湖,我觉得该有的面子我还是要有的,我得把七哥的脸捡回来,装好了。
李藏风不敢动。
我一靠在他身上,把更多重量交托给他,他整个人就僵得像躺在悬崖旁边,一点儿都不晓得动弹了,动一下或许就得掉下无底深渊去。
那我就觉得很好笑了。
你不是狂吗?你不是横吗?你不想想用口水给我洗脸吗?
我就这么一靠你就不敢动了?可见你的胆子也没有多大嘛,也就针尖一般大小嘛。还是七哥本人比较强,比较胆肥嘛。
我坏心一起,这就歇不下去了,我就自恃伤患的身份,想在他身上出口气了。于是我又缩了缩,我想就这么缩身缩骨成一滩水,反正他身上热,骨骼硬,靠在他身上只有我的好,没有他的坏。
我这一动作,他却像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似的,身上跟着一个震颤,倒显得我像一团火,烫着了他似的。我这就想偷笑了,谁想到他有这般狼狈的时候,刚刚我那股子憋的气这下便出了好多。
于是我干脆把整个人的重量都托在他肩头,重量的支点是他的肩头骨。
我想念他的胸枕了。
李藏风僵僵地坐在那儿,我感觉他是彻底不敢动了。
上次我有大动作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这次我的动作是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你可以不和一个小智障较真,但你得和一个疑似智障(比如我)较真。
忽然,我察觉到李藏风的胸口剧烈地动了一动,他似乎想挪个位置,或者把我这个特大号黏黏虫给拖开,可他不知道该怎么拖。
我都舍下脸皮这么靠,我能让他把我甩开么?
我就沙哑着嗓子,用一种轻而浅的语气给了他一句软乎乎的话。
“你再让我靠一会儿吧。”
这一句话像把李藏风这股妖风给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