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柒予
小二端进来一盆热水,“军爷,水给您打来了,大夫马上就到,还有什么需要您说话。”
“出去吧。”
曲哲今日穿的衣服不厚,被明尚一鞭子抽得稀巴烂,还有些碎布黏在伤口上。
薛子安沉一口气,抱着他肩膀,轻轻将衣服退了下去。
胸前一片血肉模糊,似被挫去了皮肉,若力道再大点连骨头都能看到。随着微弱的呼吸,胸口下沉时,依旧会挤出些鲜血,看得薛子安心里剜着疼。
洗了块面巾,慢慢帮他擦去身上血渍,稍碰到一点,便会听到一声闷哼。
“薛统领,大夫来了。”方术推开门,带进一位白发老翁。
“什么时候伤的?”
“一刻钟前。”
老翁查看了下伤口,又号了脉,神情略显凝重,转身从药匣里拿出瓶药,“这位公子伤得不轻,主要是旧伤还未完全养好,新伤又来。而且这一鞭震裂内脏,他身体本就亏欠,现在越发难以补全。”
薛子安一听这话,立刻紧张起来,“那到底要不要紧?”
老翁捋了下胡须,“还好吧,要不了命。”他将药瓶递给薛子安,“这是外用的,我再为公子开几幅内服之药,与他日常那些一起喝,大概半月可伤愈。”
“多谢老先生。”
送走大夫,薛子安走到床前,见伤口似乎不再流血,才开始一点点清理烂肉脏物。
曲哲做了个梦,梦里他被铁链锁着,地府里的小鬼手拿满是倒刺的长鞭,问他怎敢逆天改命。
可他的嘴却被封住,一句话说不出,只能任由小鬼一鞭鞭抽.打。倒刺勾住皮肉,每一下都疼得撕心裂肺。
薛子安紧张到满头大汗,伤口已清理差不多,碎布全捡了出来,还剩一块半吊着的烂肉。他深吸口气,用烧红的小刀,轻轻割了下去。
“啊…”小鬼手下发狠,曲哲觉得自己快被劈成两半,忍不住大叫一声。
“你醒了?”薛子安见他睁开眼,似乎神志尚未清晰。
外伤药薛子安上过无数次,有时伤口又大又深,药粉撒上去,能疼出泪花来。事不宜迟,再等会醒全了,就越发舍不得下手了。
他拧开瓶盖,食指轻敲瓶口,药粉瞬间与伤口的血肉混在一起,变作褐红色。
曲哲还沉浸在小鬼的问责中,突然一阵火辣钻心的疼,疼得他整个人痉挛。“啊!!!”
“阿哲,忍忍,很快就好。”薛子安下手够快,不愧是经常做这些事的人,三下两下,趁着曲哲还在鬼嚎时,绷带已经绑好。
“咳咳咳”曲哲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汗水、血水,把身下褥子湿得透透的。
他有气无力看着薛子安,“感情,梦里要索我命的小鬼,就是你啊。”
“什么?”薛子安自然不知他说的什么,“感觉怎么样?一会把药喝了,今晚就在这休息吧。”
除了疼,他这会没别的感觉,“大逸公主还真不一般。”
“好了,这些话就不说了。”薛子安怕他动怒,轻声哄劝道,“休息会,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曲哲闭上眼,缓缓点了下头。
在脑子还算清醒的最后一瞬,他突然觉得这鞭子挨得挺值,至少婚事应该能被打散了。
明尚被钱豪多忽悠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原来周寅身世这么可怜,从小都没怎么被母亲疼过,长大了还要处处堤防他人陷害。我…我今天不该任性的。”
“唉,无妨无妨。二皇子海量,不会与你个姑娘家计较的。”钱老板冲着小二悄悄笔画了个三,聊天算是卖消息,这笔账可不能落下。
曲哲在屋子里休息了整整一夜,期间浑身发热,半夜又咳醒几次,还好有薛子安一直在旁照顾。
“什么时辰了?”
“寅时刚过,你的时辰。”薛子安拿起湿布子,帮他擦掉嘴角干住的血迹,“再睡会吧,这边情况我会一早派人向皇上禀明。”
曲哲眼都没睁,点了下头,没多久便呼吸悠长。
薛子安看着他,自己活了二十岁,真没对谁这样紧张过,也没有一个人能让自己这般牵心扯肺。
说来究竟是不是那种感情?他不敢过多去想,也许不去想只是为了逃避,而那个答案早已在心底生根。
史先生的话似施了魔咒般,每到薛子安心底升起点秽念,便会在耳边如警钟般响起。他是大宁国皇子,他的人生受不得这种流言蜚语。
这种感情终究逃不过世俗,而现在能做的,只有如此刻这般,在他身边守着,护着。
那么弱的一苗火,若真灭了,自己该如何是好?
“我说了,让我进去。”门外面,明尚公主又闹着要见二皇子。
曲哲微微皱了下眉,还好人没被吵醒。
薛子安起身,几步走了出去,“殿下还没醒,你能不能不要在这吵了?”
“我来给他来送参汤的,顺便想和他道个歉。”明尚举着汤盅,对一张冷脸投以微笑。
“汤放下,你先回去吧。”
“我可以进去等他醒来啊。”明尚侧身一挤,从两名守卫的□□下钻了进来。
“喂,你要做什么?”薛子安回手捏住明尚肩膀,力道再大点,似乎能将肩骨捏碎。
“啊啊啊啊,疼啊,你放手!”明尚撒开嗓门大叫一声,恨不得将整条街上的人都吵醒。
“咳咳,谁?谁在外面?”屋子里传来个沙哑微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