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冬至
小木偶和八尾猫看起来有些烦躁不安,一直盯着季思危的后面,却没有什么举动。
强烈的直觉告诉季思危,有东西在他的背后!
不能再等了。
夹着符纸的两指轻轻一晃,向后抛出符纸,季思危轻喝一声:“百无禁忌!”
符纸遇上阴风,“噌”的一下燃起一团火,炽热的火光冲淡了电梯里冷淡的灯光,同时也照破了这里的幻象。
符火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焦臭的肉味从身后飘来。
“喵!!”
八尾看着季思危的身后,身上的毛完全炸开,连尾巴也竖了起来。
“主人,虫!”
小木偶身上浮现出一股红色血雾,黑曜石一样的眼睛里也露出危险的红光。
不用它们提醒,季思危也看到了。
一条巨大的蜈蚣正盘踞在轮椅的周围,数不清的钩形脚不停地爬动着,盔甲一样的红褐色外壳上布满金色的小尖刺,看得季思危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庞大的阴影笼罩在季思危的身上,他知道,蜈蚣的脑袋此时一定就悬在自己脑袋的上空。
没准正张着毒钩准备撕开他的脑袋。
长而粗的触角垂下来,试探性地蹭着季思危的头发和脸颊。
一滴腥臭的唾液滴落下来,季思危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无关害怕,他只是感到有些恶心。
蜈蚣的毒素在那一对毒钩里,如果朝着蜈蚣的脑袋射一箭,应该不会把毒液打出来,但爆开的组织液很可能会泼自己一身。
季思危很严肃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不能咬,咬烂了做成傀儡会很丑的。”
走廊里又响起守楼者低沉的声音。
蜈蚣发出一种奇异的声波,听起来似乎有些遗憾。
看来这巨型蜈蚣不过是守楼者豢养的一只宠物。
正主还没有现身。
“砰!”
没有预兆,季思危仰头,以最快的速度朝着蜈蚣的脑袋开了一枪。
没有像想象中那样,被恶心的组织液泼一身。
蜈蚣的一半脑袋被利箭射穿,变成数百块碎片飘落,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蜈蚣哀鸣一声,电梯轿厢随之狠狠一震,蜈蚣离开季思危的轮椅,千足同行,飞快地蹿出电梯,带起一阵强烈的阴风。
个头虽大,蜈蚣胆小的性格倒是没变,遇到攻击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收起亡灵弩,季思危往外看去,只见巨型蜈蚣并没有逃远,巨大的身体盘踞在太师椅周围。
破碎的暗红色脑袋伏在扶手边上。
季思危这才来得及去看布偶熊的情况。
布偶熊大大的身体摊成一个大字贴在轿厢壁上,乍一看没有什么异常。
季思危仔细一看,才发现布偶熊扭曲的四肢和脖子被一根细细的红线穿透,钉在了轿厢壁上,大大的嘴巴也被红线交叉缝住。
黑溜溜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季思危,渴望被解救。
季思危安抚地看了布偶熊一眼,再次看向走廊。
他察觉到,守楼者的存在感越来越强烈。
太师椅上出现一个造型古朴的青铜手炉,其上刻着精细的貔貅纹,炉内蕴藏着一团幽绿色的光,几缕青烟从手炉的孔洞钻出,飘向半空。
檀香味越发浓郁。
烟雾缭绕中,太师椅上浮现一个灰色影子。
从影子的轮廓可以出,他戴着一顶帽子,穿着宽大的长袍。
那影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蜈蚣的脑袋。
一股烟雾从掌心冒出,钻进蜈蚣残缺的脑袋里,不一会儿,就修补了它的伤口。
连被打掉的触角也再次长了出来。
眼神一凛,季思危举起亡灵弩,瞄准太师椅上的灰色影子果断射了一箭。
灰色影子端坐在太师椅上,轻柔地抚摸着蜈蚣的脑袋,看起来不慌不忙,也没有因为宠物受伤而生气。
就在利箭虚影即将射到灰色影子的身上时,几缕青烟轻巧地裹住利箭虚影,强行改变了它的方向。
“咻——”
利箭虚影射向一旁的玻璃幕墙,整扇玻璃砰然碎裂,碎片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砰砰——”
季思危连射两箭,太师椅上的灰色影子和手炉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蜈蚣飞快地爬上墙壁,太师椅被亡灵弩的阴气冲击得重重一震,向后移了两米,又稳稳立好。
一股无形的力量挪正了太师椅的方向。
“别着急。”走廊里响起清脆的脚步声,守楼者轻轻地笑了起来:“你很有意思,我都舍不得那么快杀掉你了。”
季思危:“……”
怎么感觉这栋楼里住的全是变态?
“窸窸窣窣……”
蜈蚣从墙上爬向那张太师椅,再次盘成几圈。
捧着手炉的灰色影子再次出现。
但这一次,影子逐渐显露出了真面目。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鬼少年,穿着一身清朝文官補服,头戴朝冠,双手捧着古朴的貔貅纹香炉,纤长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翠绿色翡翠扳指。
苍白的脖子上有一圈密密麻麻的红色针线,像是被人用针线再次把斩断的头颅缝了起来,脸上贴着一张黄色符纸,其上用朱砂描了复杂的符文。
看起来不像鬼,反而像一具僵尸。
通过官服前面的绣着的锦鸡,以及朝冠顶饰的小宝石和镂花珊瑚,季思危可以判断,鬼少年在位之时,应该是二品文官。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二品大官,不是天纵奇才,就是家世显赫。
死得那么早,倒是可惜。
从这里可以看出,布偶熊听来的八卦有多不靠谱。
布偶熊说四楼守楼者是小世子,现在看来,明明是个文官。
布偶熊说四楼守楼者和羊城大学发掘出来的古墓有些联系,可是羊城大学发现的是汉墓,守楼者是个清官。
至于布偶熊说四楼守楼者很帅……
看着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鬼少年,季思危问布偶熊:“你不是说他很帅吗?”
整张脸被符纸遮得严严实实,怎么看出来帅的?
“对啊。”布偶熊点头,开始彩虹屁模式:“你看他整个鬼的气质,多高贵多特别多引人注目。”
又看了一眼鬼少年,季思危道:“你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布偶熊奋力点头,开始在彩虹屁里卖惨:“像他这么帅身份那么高贵的鬼,肯定不好意思恃强凌弱,把我这可怜弱小无助的惨死鬼钉在电梯里的,你说对吧?”
季思危只好配合他的表演:“对。”
“嗤……”鬼少年嗤笑一声,长指一勾,扎进布偶熊身体里的红线一点点拔出,带出一根银色长针。
穿着红绳的长针速度很快地划过季思危的身旁,再次回到了鬼少年的手心里。
鬼少年透过脸上的符纸打量着浑身萦绕着红色血雾的小木偶,把玩着那枚锋利的银针,似乎在考虑什么时候抛出去。
小木偶眼神不善地瞪着鬼少年,也是一身的不友好。
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季思危以为马上要交战了。
这时,鬼少年耳朵忽然一动,透过破损的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月亮,情绪骤变,浑身冒出一股幽绿的阴气,他冷声道:“今天我不想杀人,时间到了,你走吧。”
季思危有些惊讶,低头看向手表。
距离电梯到达四楼,刚好三十分钟。
鬼少年的实力很强,如果小木偶不出手,季思危没有把握能打赢鬼少年。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鬼少年最终放弃杀他,季思危也算免了一场苦战。
鬼少年把银色长针扎进脖子里,悠悠站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等我离开这里后,我会亲自去找你,把你做成傀儡。”
明明看不到鬼少年的眼睛,季思危却觉得符纸之后,有一双阴郁的眼睛正在看着自己。
不等季思危回应,鬼少年捧着香炉向走廊深处走去。
蜈蚣跟着鬼少年拐了个弯,放慢速度跟在他身旁。
季思危这才看到,鬼少年身后的辫子是银色的。
走廊上的磷火黯淡下去,透过那扇破损的窗,季思危发现,窗外的月亮变成了满月。
鬼少年的身影已经不见,电梯门再度合上。
“太可怕了。这就是七楼原定守楼者的实力吗?”布偶熊蹲在角落里感叹道:“他还没出手攻击,我就觉得受到了碾压,还好他今天不想开杀戒。”
说着说着,布偶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嘤嘤嘤……我的嘴巴刚刚被缝住太疼了!”
之前因为太害怕跑掉的白衣女鬼出现在布偶熊身边,笨拙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布偶熊眼泪汪汪:“前辈!你刚刚居然抛弃我跑掉了呜呜呜……”
白衣女鬼非常自责,结结巴巴地道歉。
季思危释然一笑,看着表盘里又慢了下来的指针,问布偶熊:“五楼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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