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顾言丶
“没关系。”严岑说:“说说看。”
既然严岑都这么坚持了,许暮洲也只好绞尽脑汁,试图从自己贫瘠的人生阅历中翻找出一些相关信息来。
“这种东西很主观,也很难说。”许暮洲说:“但归根结底,喜欢大概就是一种满足感——比如看到对方的时候,就会觉得开心,有一瞬间想要天长地久的念头,这样之类的?”
许暮洲自己说完,自己都觉得这答案太模棱两可了。但许暮洲自己活了这么大,一朵安安稳稳盛开的桃花都没有过,要么是烂桃花,要么都是没等开就谢了,相关经验尤其不足。
他正琢磨着怎么说才显得深奥一点,余光忽然扫过了手中的书皮,他心念一动,换了个说法。
“记得纪筠吗。”许暮洲说:“《哥林多前书》里说,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久不止息。”
“所以你觉得,爱是甘愿付出吗?”严岑问。
“不完全是吧。”许暮洲老实地说:“我个人觉得,人都是有情绪的,在付出的同时想要索取回报,也是很正常的。甚至于,‘喜欢’其实恰恰是从想要索取开始的。”
严岑挑了挑眉:“嗯?”
“因为‘喜欢’本身,就是一种单纯的想跟对方在一起的心情。”许暮洲说:“想从对方身上索取目光,索取关注,索取陪伴。”
外头的雨下得更大了一些,阳台上的水渍顺着玻璃拉门的地缝流淌进来,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严岑那敏锐的听力捕捉到了这屋中的所有细碎声响——水流声,雨滴声,时钟秒针走过的声音,还有他胸口猛烈跳动的心跳声。
许暮洲房间里的闹钟骤然响起,打碎一室静谧。
许暮洲踩着拖鞋站起来,急急忙忙地往卧室走,严岑疑惑地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两秒,起身跟了上去。
他看见许暮洲先是按停了正在跳动的小闹钟,然后随手从床头摸过一只马克笔,在他墙上那个形态奇异的日历上画了个圈。
严岑眼神好,一眼就发现了,这一页正好是许暮洲进入永无乡的那一个月。
“你在做什么?”严岑问。
“画个时间。”许暮洲画完了圈,微微侧开身,让严岑能看得更清楚一点。
他这张日历上已经画满了一行,从许暮洲进入永无乡那一天开始,第二天的日期上不但画了个圈,还往外打了个小箭头,写着“实习工作起始日”,而紧随其后的下一个日期,备注就变成了“实习工作终止日,孙茜。”
——许暮洲在记录时间,严岑想。
他接着看了下去,发现之后有的日期没有备注,只是画了圈。备注的类别除了进入和离开任务时间线之外,偶尔也会有点别的,严岑就在其中一个圈上看见了“头一回去看永无乡日出”这种毫无意义的备注。
严岑笑了笑,觉得小狐狸有点可爱。
不过可爱归可爱,有些话还是要说。严岑叹了口气,不得不亲口泼一盆冷水过去:“你也知道,永无乡的时间跟外界流通不一样,无论那些任务线过去了多长时间,对永无乡是不会有太大影响的。”
“我知道。”许暮洲没被打击到,他将马克笔的笔帽按紧,回头问道:“但是永无乡有自己的时间运行单位吗?”
严岑被他问住了,半晌之后才道:“没有。”
“那无论今天是十五号晚上六点,还是一号晚上六点,又有什么区别?”许暮洲问。
严岑一怔。
——他还是在意的,严岑几乎立刻就想明白了许暮洲的用意。
许暮洲还是在意那次“意外身亡”的事儿,他在意那种在时间线中来去所产生的浮萍感,生怕他一脚踩不到实地,再干出什么想不开的事儿来,于是要亲手给他做一条“轴”。
在这个无限延长出去的轴线中,许暮洲画下了第一个端点,然后给这条轴设定了一个规格,让严岑得以在这上面找到“记忆”的佐证。
在这个时间缝隙中的失落之地,许暮洲用一种及其古老且笨拙的方法,为他创造出了一种“时间”。
诚然,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种“时间”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假象,但这不妨碍这薄薄的一张纸,确实在这一刻给了严岑一种崭新的感觉。
严岑的目光落在那一个个小圆圈上,只觉得神奇——好像他刚刚走过的那个世界,真的在他的生命里留下了几天的刻痕一样。
“给你的谢礼。”许暮洲笑着说:“谢谢你记得我不吃什么东西。”
“可是……”严岑刻意拉长了音调,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这日历不是你上一次中转的时候申请的吗?”
许暮洲一时语塞:“我……”
“我很喜欢。”严岑没有再逗他,他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微微挑起眉,眼神落在许暮洲身旁的旧日历上。
严岑眼角眉梢向下微弯,露出一个很放松的笑意来:“谢谢。”
许暮洲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笑意更加明亮了些:“不客气。”
——又来了,严岑想。在上一个世界中,许暮洲曾经因为他放过纪晓莉,而给了他一颗味道清奇的薄荷糖,那时候他也笑得满足又开怀,漂亮得比外头的阳光还耀眼。
但现在永无乡窗外风雨飘摇,黑沉沉的卧室里半点光亮都看不见,严岑却依然在瞬间回到了那种被温暖和轻松环绕的环境中。
多年的工作让他整个人变得极其敏锐——无论是对其他什么事情,亦或是对他自己都是如此。
严岑的目光最终游移到许暮洲脸上,脑子里浮现出刚刚跟许暮洲结束的对话。
——喜欢是一种想要索取感情的念头。
严岑想,起码在这一瞬间,他是真的有一种想要时间停在这一刻的冲动。
第71章 借调(四)
因为出了事,所以永无乡暂停了清理系统的工作。
严岑这几天显得很忙,大多数时候都摸不到人影,一问就是在钟璐那里开会。许暮洲觉得可以理解,毕竟永无乡一共三个系统部门,清理系统就剩严岑这么一个光杆司令,光排资论辈也算得上个管理人员了。
许暮洲没资格参与永无乡内部管理事务,他也没心情凑那个热闹,于是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做自己的事儿。他申请了一堆益智类小游戏,又申请了两本推理小说,这些日子都靠这个打发时间。
永无乡大概是真的没有什么时间规律,下完雨后像是入了冬,气温骤然下降,许暮洲甚至觉得原本温暖的海滩都结了一层厚重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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