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螺髻山下客
游子归家,思亲心切。
林方旭格外善解人意道:“自然,自然……,康公子早些回府吧,听说令尊自从康二公子离开后,便一直卧床不起,康公子回来正好尽孝。”
此时又换康子攸沉了沉脸,但到底没多说什么,只带着两位“新罗商人”离开。
看着康子攸一脸憋闷,姜世云心里十分满意,给林方旭一个赞赏的眼神,‘干得不错……,气死他!’
林方旭回他一个谦虚的眼神,‘还行吧,算他跑得快!’
林方勤看着两人挤眉弄眼,心里暗暗好笑,也有些同情康子攸,论嘴皮子,他家旭哥儿堪称翘楚,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林成秉和林成桂两人听得云里雾里,但也知道多半和朝廷的事有关,他们便也不多打听。
林方勤一行人的落脚地方,是林方旭一早就租好的独门小院。
此时,小院大门紧闭,正厅内燃着小炭炉,炭炉上的烧水壶咕咚作响,白雾缭绕。
姜世云、林方旭、包括林成秉、林成桂二人此时都围在红木圆桌旁,看着林方勤将滚水注入桌上的白底青花大盖碗里。
碗底一小撮墨绿色茶叶,随着水流,似灵鱼般山下翻滚游荡,俏皮可爱地散发着一阵阵奇香。
姜世云不自觉深吸两口,只觉神清气爽,想着若是用此茶参加市舶会,倒也有一席之地。
只是接下来的场景,却是让他完全推翻了之前的结论。
白玉般的盖碗内,卷曲的茶叶慢慢舒展开来,每舒展一分,便似乎有金光射出,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像天空中被墨云遮住的圆月,微风拂过,云层慢慢退去,露出那皎洁面容。
像清晨时分,层层山峦背后,旭日缓缓升起,先是几缕金光,最后才露出耀眼真容。
姜世云看着碗中的一尾尾金色灵鱼,已经说不出话来。
林方勤看了一眼同样满脸震惊的林成桂两人
,对着林方旭说道:“这金丝茶是悦悦偶然间培育出来的,来时我已经跟大伯父商量过,以后茶叶收益的四成将归于族中,这次参加市舶会,金丝茶到时怎样安置,还需要旭哥儿来想办法。”
林方勤这些说词,其实都是和林方旭商量好的,金丝茶委实太过罕见,同姓族人也难免心生嫌隙,所以才不仅扯上本身就善于种茶,制茶的赵时悦,还要分四成到族里。
市舶司衙门内,王孝文带着沈茂将打算竞争皇家展位的商品登记造册。
说起来也不算多,就那么几十种,却无一不是精品,好些东西连王孝文这个太子詹事都没见过,也是沾了市舶会的光,算是长了见识。
林方旭和姜世云两人,就是这时候登门,姜世云怀里还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红木小箱子。
王孝文见此,有些惊讶道:“怎么……,林家竟然也有东西要送展?”
不怪他如此惊讶,毕竟竞争皇家展位的都是六大家,或者像洛家这样的世家大族。
王孝文如此明显的表情,林方旭倒是没什么,姜世云却有些不服气道:“林家大郎君制出了独一无二的奇茶,普通展位可配不上它。”
姜世云想着之前喝进嘴里的甘露,那沁人心脾的滋味,那浑身通畅的感觉,只觉得王大人太小瞧人了。
“小云心直口快,大人见笑了,不过小云所说倒也属实。”
林方旭见他气鼓鼓的样子,笑着赔礼道:“若是只放在普通展位确实埋没了,特级展位的话,展位费太高,林家倾尽所有也是出不起的,所以送来给太子殿下品鉴一下,或许能得个青眼呢。”
事实也如林方旭所说,市舶会举行五天,最便宜的展位也需要六百两银子一天,地方狭窄,且偏僻,用来摆放金丝茶便犹如明珠蒙尘。
特级展位三千两银子一天,地方显眼,装修华丽讲究,倒是合适,可林家出不起这个钱。
皇家展位在会场正中心,听名字便知道它有多好,同样听名字便知道它是太子殿下特意用来拉拢人的。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林方旭最在意的是,它适合放金丝茶,而且还不要钱,最重要的是还能得了太子的庇护。
王孝文见两人如此自信,倒是勾起了好奇心,主要是共事这么久,他也知道林方旭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所以竟期待起来。
第九十九章
康家老宅说起来也不算是老宅, 老宅的部分早就被拆了, 如今的一大片房屋都是康嵩发达后重建的。
占地极广, 前院后院,侧院外院,院套院,院连院,若干院子皆设计精巧,亭台楼阁, 雕梁画栋,无不精美。
一直以书香门第自居的康族长,自然也不会用金砖铺地,正房大厅的多宝架子上,放的也不是珊瑚玛瑙金镶玉,摆了一些精美瓷器, 楠木摆件儿,最上面还有一架名家书法画扇。
康子攸回来时, 康嵩正坐在画扇下的太师椅子上, 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儿子和他宠妾, 在那里唱念做打。
康永安的宠妾白氏此时面色憔悴, 眼底青黑,眼角额头添了许多皱纹,可即便如此,依然透着一股楚楚动人之美。
就是这样一位美人,迷得康永安至今脑子都还不清醒, 跪在康嵩面前,声泪俱下道:“父亲既然能帮子攸赎买了刑罚,为何不连子期的也一起买了,难道子期就不是您的孙子,不姓康么?”
康嵩这辈子也算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饶是如此,也差点被自家大儿子气的吐血,恨铁不成钢道:“你这些年脑子里是不是净装迷魂汤了!流放是不可以赎买的,朝廷法度都不知道了?!”
康永安噎了噎,不知道怎么回答,白氏倒是见机快,哭泣道:“子期从小便在江南长大,去那天寒地冻的地方,哪里能受得了?又是流放,没个打点,路上怕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有生之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
听她说完后,康永安似乎突然醒悟,又满怀希望地看着自家老父亲道:“父亲,就算流放不可以赎买,但若是花些钱财,二弟那里再想想办法,换个地方总是可以的,再不济,总得求个年限吧。”
小时候因妻子溺爱,大儿子从小就没甚心眼儿,没想到后来被一妇人拿捏住,都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了,想法还是如此幼稚可笑。
二儿子远在京城,如今又思过在家,康嵩如今找不到人商议时,才陡然发现,康家子孙要么不成器,要么生反骨。
生反骨的那位,已经在门口听了好半天,康永安说要为康子期赎买的时候,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家族的嫡长子,见识浅薄得还不如一个妇人,说出去怕是也没人信!
康子攸进去时,屋里三人还在僵持,脸上哭得哭,愁的愁,看到他反而统一变成了怒容。
康永安最先发难,质问道:“逆子!你还知道回来啊!欧阳庆的事,是不是你有意松的手?血脉兄弟,你就这么容不下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