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十
池宁已经习惯了每天在脑子里和原君说话,不管是说说日常,还是吐槽吐槽别人,他都习以为常,甚至一度觉得他们已经变成了形影不离的两个人,不,准确地说,池宁甚至有时候会觉得他们就是一个人。
大概是当树当久了,给池宁造成了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早已经这样历经万年,只不过他忘了,如今又给续上了。
但原君最近有点事,他已经提前和池宁打过招呼,大概要消失一段时间,让池宁不要担心,他会回来的。
池宁万万没想到,他这回求助,就正赶上了原君不在。
池宁倒不是不能自己想办法,只是莫名地在开口没有得到回应后,会觉得不适应,不痛快,总之就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他的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古怪得让俞星垂都无法招架,不敢再来招惹。只在心里促狭的想着,师弟这是怎么了?大姨夫来了?
池宁没空去关心别人是怎么想他的,只在心里盘算着,原君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呢?
原君当然是去给自己塑造身体了呀。
原君虽然是这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但其实他也根本没有变成过人。因为过去他一直觉得人类长得太丑了,完全不符合他身为一棵树的审美,就好像大多数人不会闲来无事就想着要变成一条丑丑的深海鱼,原君也不会突发奇想着要去变成丑丑的两脚兽。
只是这回池宁开了口,原君才有了不一样的想法。若他一直当树,又怎么能让池宁喜欢上他呢?
原君终于想通了,他是喜欢池宁的,也希望池宁能喜欢他。
这种喜欢来得古怪又突然,仿佛一夜之间就占据了原君的整个心头,变得汹涌澎湃了起来。若不是原君很清楚不会有什么力量能够强大过他,可以转变他的想法,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池宁给他下蛊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原君溯源而上,看到了一切的开端,在他重新回到池宁手上的那一刻,他便拥有了七情六欲。或者说,他找回了自己的感情。在一开始他和池宁初遇时,原君就真的只是一块没有感情的木头,他能觉得池宁有趣,已经是他当时情感状态的极限了。
但那并不是原君对池宁的感情上限,一别多年,等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类的感情,就再次遇到了池宁。喜欢的心情这才一下子喷涌而出,再无法压抑。
一如他与池宁那一日听到的昆曲《牡丹亭》所唱,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原君对池宁的喜欢是涓涓细流,是水到渠成。没有一见面便天雷勾动地火,也没有患得患失、要死要活,有的只是“此心安处是吾乡”。
一看见他,他就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原君是一棵树,感情上就不会太过激烈,有点类似于,他看所有人都是0,只有看见池宁时是2的感觉。
有且只有池宁是他心中唯一的波澜,哪怕不大,却确实存在,且万古长青。
第五十二章 努力当爹第五十二天:
在原君查无此神的日子里, 池宁连搞事都没那么积极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浑身不得劲儿,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整日里无所事事地躺在东厂小院的躺椅上, 唯一还在坚持的就是对斗香大赛的重视。
这两天登门来请托池宁的人更多了, 全世界都知道池宁算不得一个多么公正公平的人。他这个主办方一走马上任, 东厂立刻就门庭若市了起来。好话说了一箩筐,礼物堆满了一库房, 连小太子闻宸殿下都跑来凑热闹。
他倒不是要给谁请托, 或者自己参加了斗香大赛, 而是问池宁今年是否有人开了斗香大赛名次的盘口,他想小赌怡情一把。
最终被池宁用“小孩子赌什么赌”给怼回去了。
池宁说话是真的一点也不客气, 他在涉及到黄赌毒方面一贯是零容忍, 小太子再能撒娇也没用。比较让池宁意外的是, 他以为当他拒绝太子后,太子会生气, 万万没想到小孩只是遗憾的踢了踢脚, 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开开心心的走了。
也不知道李石美怎么教的,这孩子整天都在穷开心。
苦菜抱着大黑猫, 一脸苦恼地看着各式请托名帖,表情更苦了的问池宁:“大人,咱们这可怎么办呀。”
池宁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最终,池宁想到了一个很不要脸的、不算办法的办法, 他把所有的孝敬都原路退回去了一半,并让苦菜暗示他们, 今年请托的人实在是太多,都是池爷上心的人家, 分不出个远近亲疏,便只能各安天命,不好让输家难做。
这话如果只从表面上解读,那它就是这个意思€€€€大家各凭本事,一半的孝敬就是平衡战局的手续费。
但如果有人非要引申,那其实也是可以的。等未来比出了胜负,冠军肯定会重新补全孝敬。毕竟,谁是天,池宁就是天啊,而不好让输家难做的意思,不就是赢家掏钱嘛。
这事解决没几天,江之为又给池宁带来了一个全新的案子,是一刻也没让池宁真正消停过。极大的分散了池宁因为原君不在而生出的无聊。
江之为如今已经不是南宫的海子提督了,他因为几次破案,屡建奇功,得到了念平帝的另眼相待,重开了宪台。
宪台,又叫乌台,苏轼被卷入过的“乌台诗案”的那个乌台,是个别称。
真正的官署名,在前朝叫御史台,在本朝叫都察院。
都察院里的御史言官,以骂皇帝出名,是文臣中的文臣,点子硬得很。衙署里倒也有宦官伺候,却必然不可能让宦官掌权。只是当年天和帝突发奇想,在都察院下面又设了个专门由宦官组成的机构,懒得起新名,就沿用了“宪台”这个别称。
江之为当年从内书堂毕业,和师父促膝长谈了一夜,气得师父狠狠摔了一屋子的东西,也没能阻止他想要去宪台的心。
宪台的宦官台长,也不过是个七品官。是天和帝当初不放心都察院,才临时瞎扯淡搞出来的东西。没几年,天和帝就被参得怀疑起了帝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宪台如昙花一现般,怎么突然有的,又怎么悄然没了。
张太监一早就看出了宪台没有未来,江之为其实也知道。
但……
“师父,不,爹,您就和我亲爹是一样样的。儿子小时候常听人说书,听了之后就只有一个愿望,我想当包拯!当不了包拯,也要当御史!”
“你是个宦官啊!”张太监苦口婆心,宦官怎么能当御史呢?
“宦官怎么就不能当御史了?这不就有宪台了吗?”
“宪台不是长久之计,我已经给你分析过了。”张太监已经这么车轱辘话地和江之为掰扯了一整夜,“你想查案,我可以安排你进东厂,那儿同样可以让你当青天大老爷。”
“可我想当御史啊。”江之为不想当特务,他只想当一个光明正大的斗士,“哪怕只能当一天,我也想去!”
最终,江之为这个“带孝子”,在把他“爹”张精忠气个半死之后,还是得偿所愿去了宪台。他以搞事为己任,今天告这个,明天骂那个,干啥啥不行,上奏第一名。很是过了一把御史瘾。要不是本朝已经不兴什么“文死谏,武死战”,他大概真能一头撞死在无为殿的盘龙柱上。
当初池宁能帮到许天赐,也是多亏有江之为在宪台的这一层关系。
江之为因为不断地上书,而树敌无数。在宪台这个衙署彻底关门之后,江之为不仅差使没了,差点连小命都没保住。还是张太监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给他安排到了南宫去避风头。
江之为凭着自己的本事,重新爬到了海子提督的位置。但每天却还是不务正业,非要和朝廷上下的不正之风做斗争,宪台虽然没了,但他的一颗御史之心却并没有消失。也不知道天和帝怎么想的,偏偏还十分欣赏江之为的这种“多管闲事”,并没有阻止江之为的上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