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书白
七天后,秦衍回到鸿蒙天宫,而后江夜白身死,秦衍被认定是凶手,被仙界缉捕。
江夜白一代渡劫大能死于弟子之手,听闻其原因是,当时江夜白本就要突破晋阶,秦衍趁机下手。
想到这件事的那一刻,傅长陵突然愣了。
他握着酒壶,手微微颤抖,他喝了一口酒,想让自己不要那么害怕。
他曾经想过,如果秦衍真的爱他,或者真的爱过他,为什么从不告诉他?
那么多年,那么漫长的时光,为什么秦衍没有一丝一毫的表露,哪怕秦衍或许在做什么其他的谋算,可是喜欢这件事,为什么也没有半点流露?
可在这一刻,他却觉得,自己仿佛是窥探到了某种答案。
如果江夜白不是秦衍杀的,那也就是说,在江夜白晋阶的时候,秦衍选择了来轮回桥等他。
然后江夜白死了。
傅长陵的手微微颤抖,他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到,如果他是秦衍。
如果他因为自己少年那一点情窦初开,忽视了陪伴了自己十几年的人,没有察觉他需要帮助,没有察觉他那一刻的软弱,怀着满腔欢喜,去轮回桥等一个人。
然而那个人没有来,不仅没有来,等回去之后,还得到最珍视自己的那个人的死讯,那人死得不明不白,而自己却成为了替罪羔羊。
那么,无论对方有没有错,这份感情,都是罪过。
傅长陵在漫长的三十年里,不敢承认自己对一个杀害自己家人的杀人凶手有情。如果江夜白是死于秦衍的疏忽,秦衍又怎么能承认,自己对傅长陵的感情?
这份感情毁了秦衍,也毁了他深爱的人。
这份感情是罪孽,是他人生的枷锁,他每每想起,或许都觉得恶心。
当年不曾开口,至死不曾说出,或许就是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要将这一份感情,长长久久的埋葬。从没想过要开始,也从没想过要结局。哪怕有一天他傅长陵知道了,接受了,他也会果断拒绝。
或许,在江夜白死那一刻,他们的感情就已经写下了结尾。
傅长陵想着这些,他将最后一口酒喝完,低笑了一声:“荒唐。”
他撑着自己,踉跄着起身。
一切都是他的猜测,这世上不会这么巧,他的推测,也许都是错的呢?
那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他永远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也不需要因为这些无法判定真假的事情而难过悲伤。
傅长陵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情绪慢慢平缓下来,他走到秦衍身边,低头看着他。
秦衍喝了醒酒汤,明显舒服了很多,他背对着他,蜷缩着身子睡着,像一个孩子。
傅长陵弯腰给他掖好被子,而后他就静静看着他,好久后,他才沙哑道:“都过去了。”
话音出口,他忍不住笑了。
他发现,自己终究还是说服不了自己。
可当他离秦衍近一点,他就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秦衍在他身边这件事,就让他平静下来,他蹲下身来,将头靠在秦衍床边,小声道:“其实这样也好,我知道你受过多少苦,你熬过多少罪,我知道得越多,就越能护着你。”
“你放心,”他忍不住笑了,“这辈子,你师父会好好的,他不会死了,你也不用再一个人喝酒了。”
傅长陵说完,他靠在秦衍身边,秦衍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飘散过来,让他觉得很安心。
他觉得有些困了,自个儿也不敢睡在这里,便撑着自己起来,悄悄回了自己房间。
等他走了,秦衍慢慢睁开眼睛。
他看着勉强纯白色的墙壁,好久后,又闭上眼睛,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傅长陵回了自己房间,他看着屋顶,好久后,他闭上眼。
“就今晚。”
他告诉自己,所有情绪,都只有这一晚,等明天起来,他得是这一世的傅长陵。
人不能在情绪下毁了自己。
这是他在这漫长的四十年里,学会的最重要的事情。
傅长陵在后半夜才慢慢睡去,等第二日清晨,他被云羽吵醒:“沈修凡!沈修凡你快醒醒啊!”
“哎呀,”傅长陵迷迷糊糊睁开眼,他见得是云羽,有些痛苦道,“云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呀?”
“我做什么?”
云羽满脸震惊:“你不看看什么时候了?今天拜师大典你是睡死了吗?!”
傅长陵听到这话,转头看了一眼外面还没冒出头的太阳:“云师兄,鸿蒙天宫的拜师大典,都这么早的吗?师父,”他喘了口气,“起了吗?”
“宫主起没起不重要,”云羽拖着傅长陵从床上下来,“你得去候着了。快。”
说着,云羽就把傅长陵按在了桌边,将鸿蒙天宫的宫服放在桌子上,嘱咐道:“我现在去看师兄,你赶紧梳洗好,今天你要敢丢师兄的面子,我就削死你!”
云羽气势汹汹说完,傅长陵叹了口气。
他觉得云羽这小子,把欺软怕硬这事儿真是做到了极致,当初在上官家叫他傅公子的时候,还是个小可爱,现在看看他,凶什么样子?
傅长陵捡起鸿蒙天宫的宫服,这寡淡的颜色与他的审美完全背道而驰,但想想这衣服和秦衍的衣服一样,他就忍不住高兴起来,觉得也没那么难看了。
他赶紧起身梳洗,给自己束发换衣,他的衣服和秦衍一样是绣白鹤,傅长陵猜想白鹤应该是长月峰的标志,兰草是明桑峰的标志,所以他和秦衍的衣服绣的是白鹤,云羽绣的是兰草。
傅长陵一想到自己和秦衍的衣服是最相似的,身份也比云羽亲近些,顿时心情大好。他换好衣服,走出门去,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就见云羽先走了出来,他同傅长陵打了招呼,随后道:“大师兄说他等师父一起过去,我们先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