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书白
傅长陵一路胡编乱造,致力于把自己打造成一个秦衍喜欢的小青年。秦衍听着他胡扯,听到最后,秦衍慢慢走到他身前来。
他的影子笼罩傅长陵那一瞬间,傅长陵就顿住了,他紧张抓着床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秦衍抬起手,轻轻放在傅长陵额顶。
“你来,我不揭穿,便是因为,我希望你是沈修凡。”
“你来鸿蒙天宫,为的是追求你的道,为的是你自己的修行,又或许还为了保护云泽苍生,保护其他人。”
“你若向道,我愿为你领路。你想做我师弟,我愿领你前程。”
傅长陵没说话,他感受着秦衍手上的温度。
那一刻,他突然有种说不出的羞耻和愧疚涌上来,他低哑出声:“若是因为我对你做了很多很不好的事,我来赎罪呢?”
秦衍得了这话,他顿了顿,许久后,他终于才道:“如果你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那从这一刻,你不必赎了。”
傅长陵茫然抬头,秦衍笑了笑:“你对我挺好的,我原谅你,我不在意。”
第三十七章 (修) 我师父呢?……
傅长陵没说话, 他呆呆看着秦衍。
秦衍很少对他笑, 记忆里他笑过的时刻, 屈指可数, 而对他傅长陵笑, 更是近乎没有。此刻他笑起来, 笑容温和又克制, 似如朗月清风,端是君子风度。
常人听着这话,是该松一口气的。
无论过去是什么样,当得到当事人原谅那一刻, 总该放下几分。可傅长陵却在听到这话的片刻, 觉得有种说不出的钝痛在心上蔓延开来, 他也不紧张了,就静静坐着, 秦衍等他回复,等了片刻,没听得傅长陵出声, 便道:“若是没有他事,我便去揽月宫了。”
“你不会不在意的。”
傅长陵突然出口, 秦衍没想到他竟是说了这一句, 不由得有了些许诧异, 傅长陵抬起头来,静静看着他,认真道:“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就不能说这声不在意。如果你根本没经历,不了解,你就不是那个人。你没承受过那个人的痛苦,也没经历过那个人的绝望,你不能,也没有资格,替他说那句不在意。”
傅长陵说着,声音里带了几分颤:“你不知道他多在意,他不会放下,如果你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那你也放不下。”
傅长陵说着,自己也有些茫然,他自个儿都辨别不清,他说的放不下,放不下的是什么。
他只知道,面对着这个陌生的、平静的秦衍,他竟然觉得,比面对着当年用剑指着他,试图杀了他的那个岁晏魔君,都让他来得惶恐。
这种惶恐让他不自觉绷紧了身子,捏着床单的手微微颤抖,秦衍看着他,他察觉到此刻的傅长陵仿佛是一根绷紧的弦,如果他再继续说下去,这根弦或许会就此断掉。于是他沉默着,迟疑了片刻后,他才道:“或许吧。”
“毕竟,”他慢慢道,“你说的那个人,也不是我。”
秦衍这么一提醒,傅长陵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勉强笑起来,想遮掩自己方才那些胡言乱语:“我想起些其他事,乱了思绪,师兄勿怪。”
“无妨。”
傅长陵不敢再想其他,他掀了被子,起身道:“师父今晚要开璇玑密境?”
“嗯。”
“那我也去吧。”傅长陵站起身穿衣服,“阵法是我弄来的,我最清楚。”
秦衍迟疑片刻,点头道:“好。”
傅长陵穿了衣服,他还有些虚弱,走路的脚步略显虚浮,但秦衍也并没有让他去休息,他们两人走到月拱门前,傅长陵正要御剑,就听秦衍道:“我带你吧。”
傅长陵愣了愣,便见秦衍并指一划,枕雪剑便跃了出来,停在两人脚下,扩大了一圈,而后秦衍回头,将白玉剑剑鞘探出来半截,递给傅长陵。
傅长陵看得那半截白玉剑鞘,不由得笑了,他伸手握住那半截剑鞘,熟悉的触感便涌了上来。
他跟着秦衍一起站到枕雪剑上,秦衍似乎是照顾着他刚醒不适,飞得缓慢,傅长陵看着前方人的背影,方才酸涩的心又放平缓下来。
月光洒落在前方人身上,如银雪披身,流光盈溢,只是看着这背影,傅长陵就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涌上来。
他忽然觉得方才自己有些许可笑,其实他来这里,便已经与前世没了多大的瓜葛。前世他和的秦衍的关系,绝对算不上善终,无论是傅家还是江夜白,都是他们两之间迈不去的坎,重活这一辈子,他要做的,就是珍惜现在。
他不必纠结过往,也不必纠结秦衍一句偶然的放下不放下。
若是喜欢一个人,上一世喜欢,这一世再见,也会喜欢。就像如今的秦衍,哪怕这一世他们只是初初相逢,他这么静静看着这人背影,见他君子姿态,他也会觉得,有没有上一世,他都会把这人放进眼里。
那秦衍也是如此啊。
上一世他喜欢了傅长陵。
傅长陵忍不住抿了唇,看前方人的背影突然有了些不好意思,悄悄把目光挪开,又忍不住挪回去。
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信心,就觉得,这一世的秦衍,也会这么喜欢傅长陵。
想到这件事的一瞬间,傅长陵忍不住开口:“师兄师兄。”
“嗯?”
“你什么时候知道沈修凡是我的?”
“文试便有怀疑,灵山遇见你后,便确定了。”
秦衍倒也没遮掩,傅长陵有些奇怪:“你怎么怀疑是我的?”
秦衍听到他问,颇有些嫌弃看了他一眼,直接道:“品味。”
“这么了解我?”
傅长陵往前了一小步,他试探着拉上秦衍的衣袖,凑上前道:“师兄,你既然这么早就知道是我了,怎么还让我进鸿蒙天宫啊?”
“我不让你进,你就不想其他办法?”
“那肯定要想。”傅长陵老老实实道,“我就算为了月华草也得来啊。不过,师兄,”傅长陵亮着眼睛瞧他,“你放我进来,是不是因为我在灵山救你,把你感动了?”
秦衍无言,似是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傅长陵笑容更盛:“你在金光寺面前没把我供出来,是不是也是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傅长陵大拇指掐了食指,比划着道,“一点点心疼我?”
“傅长陵,”秦衍终于开口,“你别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