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叶菩提
林曜并未多注意秦挚的眼神,他用手托着下颌,已经迅速在脑海回忆苏归的相貌了。
秦挚先前跟他说过他曾见过那些被处斩的犯人,虽然只是远远看过一眼,但想必只要能画出来,秦挚就一定能认出来画上之人到底是不是苏归。
在用眼神抗议几秒无果后,秦挚还是妥协地选择了帮林曜研墨。
算了,贵君毕竟也是为了帮朕,再说贵君是朕的,朕为心上之人研墨也不算什么丢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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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某条小巷深处,一名身穿白衣戴着斗笠的青年缓缓走来,最后停在了间破败的宅院前。
苏归走进院中关好门,摘下斗笠转身便看到了院中站着的那道高大身影。
“您怎么来了?”苏归表情慌乱,连忙跪了下去。
那道高大身影转过身,他裹着件漆黑的长袍,脸上还戴着面具,看不清真容。
“我是特意来接你的。”那人走近苏归,捏着他下颌迫使他抬起头。
苏归能感觉到那人是笑着的,但无论多久,他见到眼前这人,都还是会恐惧到颤抖。
他是惧怕这个人的,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这个人有多么的狠毒可怕。
“我不能走。”苏归眼神透着哀求。
那人沉默半晌,手指描绘着苏归的面容,喑哑道:“你知道我是很喜欢你的。你若是出什么事,我会很伤心的。”
“我很感谢您。但我必须亲手杀死秦挚,否则难消我心头之恨。我筹谋五年,忍辱偷生五年,为的就是今日,还求您能成全。”
“成全,我当然会成全。我何时拒绝过你?若非如此,郑修恺那蠢货失败后,我怎会同意你留下,还许下重金让那些刺客助你?我在你身上花了这么多心血,你可不能随随便便就死掉,知道吗?”
他说到最后,看着苏归的眼神已经满是疯狂狠戾。
苏归想起对方的可怕,霎时就像被毒蛇紧盯着,他连忙道:“您放心,这座小镇就是给秦挚布下的天罗地网,他此次绝对逃不掉。我会亲自为您献上秦挚项上人头的。”
那人闻言笑了:“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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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曜铺好宣纸,执起宣笔迅速便画了起来。
他画画的速度很快,边画也会边思考,随后将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再稍作修改。
秦挚站在林曜身后,起初只是很随意地看着,没怎么放在心上。
但随着林曜画好轮廓,且那画上之人随着笔墨增多渐渐有了神韵,他脸色才陡然难看起来,下意识地攥着拳头,眼底甚至透着无法掩饰的紧张跟复杂。
他万万没想到林曜之前碰到的“苏归”竟会是此人!
一幕幕往事瞬间从脑海浮起,秦挚沉沉喘息,眼眸又忽地划过痛苦之色。
林曜画好画像,搁下宣笔认真端详,顿时很是满意。他画的这幅画跟“苏归”本人几乎一模一样。
我可真是厉害,林曜忍不住小小地骄傲了下。
他拿着画像给秦挚看,看到秦挚表情时顿时有些明白过来。
“你认识他?他不叫苏归?”林曜疑惑问。
秦挚摇头,他接过画像,盯着画上的人表情极其复杂,像想起什么很久远深刻的人跟事。
“他叫牧卿攸,在五年前就死了。朕是在许多年前,身为璟王前去封地时跟他相识的。”
林曜一时咋舌:“那是挺久的了。但你说他五年前就死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见到的是鬼?”
他话音刚落就被秦挚屈指敲了下脑袋:“哪来的鬼神之说。朕当初的确以为他已死,但现在看来,他很显然还活着。”
林曜揉着额头,愤怒地瞪秦挚,没死就没死,打他干嘛?欺负人吗?
“那这次的事会不会就是他指使的?”
秦挚有片刻迷惘,顿了顿许久才开口说话:“朕不知。但朕最初认识他时,他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连在路边看到条受伤的流浪狗都会心软,就像一张白纸,看不到人性阴暗面,总把一切都想的过于好,对朕也是……”
林曜看着秦挚那副表情总觉得不对劲,忍不住打断问:“你该不会喜欢过他吧?”
☆、第041章
秦挚顿时屈指又敲了下林曜脑袋:“胡说什么。”
林曜捂着额头, 愤愤地往后退了几步, 远离秦挚这个危险人物。
“那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着他?都快贴上去了。”
秦挚原本还想教训教训林曜的,朕喜欢过的仅你一人,何来其他人?朕是那么容易喜欢上谁的人吗?
但他还未动作又想起另一种可能性:“曜曜莫不是怪朕看他过久, 所以吃醋了?”
“我没有。”林曜立刻撇清反驳:“你别乱说。”
他说着又迅速转移话题:“那他是怎么死的?”
秦挚表情猛地一僵,像是想到些很糟糕的往事。
他正准备开口说话, 门外就突然响起敲门声。
林曜看了眼还沉浸在往事中的秦挚, 迅速走过去打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乔鹤, 神情肃穆。
他走进房间,转身掩好门,跟林曜简单行礼后便看向秦挚,语气急促:“陛下, 不好了,贺谦跟庞奇出去查探却到现在还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秦挚蹙眉问:“你去找过吗?”
乔鹤点头:“在附近找过, 我不敢离太远, 但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
秦挚思索着, 却没再提此事,而是把那画像递给乔鹤:“你先看看这个。”
乔鹤满头雾水接过画像,等看到画上之人时顿时也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曜曜曾在郑修恺藏匿逆贼的宅院见过他, 进客栈前也见到过他。你确定他真的死了?”
乔鹤看着林曜, 又看那画像,满脸都是惊骇,斩钉截铁说道:“我当然确定。当初是我亲眼看着他从崖上跳下去的。”
他当时匆忙赶到, 本是想劝牧卿攸的,偏偏对方心灰意冷,却还是义无反顾地从崖上跳了下去。
乔鹤现在想起牧卿攸当时决绝满是恨意的眼神,心都还是刺痛的。
林曜看看秦挚,再看看乔鹤,这两人看到画像的表情都如出一辙,他觉得这事背后必然有猫腻。
秦挚静默半晌,接着听不出语气地道:“那看来他跳崖后并没死,而是获救了。”
乔鹤表情也很复杂:“陛下是说,这些事都是他在指使?”
“未必,但定有他在其中。”秦挚深深看着乔鹤:“你应该清楚,他最恨的人便是朕。”
林曜看着他俩在这打哑谜,都快听糊涂了,但他也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并不是解释这些往事的好时机,便也没去多问。
乔鹤又盯着那画像看了一会,突然想起什么又道:“陛下,臣在秋狩前还收到消息,说近来江湖频频出现异动,很多消失的刺客都纷纷现身。臣之前并未多想此事,如今看来,那些刺客莫不是被召集到了此事……”
“已经来了。”秦挚突然打断乔鹤,转过头看着窗外。并在同时震碎餐盘,掌风扫过,碎裂的餐盘便化为暗器猛地射向窗外。
窗外藏匿的刺客避过暗器,一拥而入迅速翻进房间,持着长剑朝秦挚三人刺来!
刺客跃进房间的约有六七人,两人试图拖住乔鹤,其他人则集中对付秦挚。
这些人都是很有名气身手不凡的刺客,并非普通刺客能比的。
乔鹤急着去找容绻,怕她在楼下也遭到袭击,但那两名刺客却拖着他,让他一时片刻难以脱身。
秦挚一掌击毙一名刺客,捡起长剑,将林曜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看着眼前蒙面之人突然说道:“慕辛崖,江湖上赫赫有名排名第二的刺客,是谁派你来的?”
慕辛崖像是没想到会被秦挚认出,愣了下,哈哈大笑道:“不愧是秦国皇帝,这样都能认出我。但此事你不必知道,你只需知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便可。”
他说完便提剑攻来,秦挚并不惧他,论武功慕辛崖远在他之下,但他想要解决对方却也需要时间。
偏偏就在两人交手时,又有人直奔着林曜去了。
林曜那点招式对上这些专业刺客根本不够看的,他翻身刚躲过刺客袭击,又有人迅速逼近。
秦挚虽跟慕辛崖交手着,却也时刻注意着林曜的动向,见状表情也变得暴戾起来。
他猛地震退慕辛崖,正准备去救林曜时,突然又有两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林曜躲避着刺客,负隅顽抗,但最终还是不敌被抓住了。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刺客并没有杀他,而是带着他迅速跳窗逃走了。
就在林曜被抓走之后,秦挚整个人都变得极其暴戾,满身携裹着杀气。
他提着染遍血迹的长剑,宛如一尊杀神,接着以慕辛崖无法察觉的速度猛地将剑刺进了他的体内。
慕辛崖满脸惊愕,像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秦挚咬牙怒道:“你们不该动他!”
他说完猛地拔出长剑,猩红温热的血液瞬间迸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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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曜被一名刺客提着在屋顶上迅疾狂奔,期间他也试着反抗过,但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不禁暗叫倒霉,怎么每次被抓走的都是他,这些刺客就只会挑软柿子捏吗?
林曜边骂边揣度,这刺客不拿他威胁秦挚,却带着他一路狂奔是为了什么?对方要带他去哪里?
他隐隐有个想法,却又无法确定。
林曜最终被那刺客带到一条小巷深处的宅院,且在那里见到了苏归,哦不应该说是牧卿攸。
牧卿攸身着一袭白衣,仍是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他坐在石桌旁饮茶,慢条斯理地品了一口,视线这才转向林曜。
“我在此恭候你多时了。”牧卿攸看着林曜笑道:“过来坐吧。这茶很好喝,你也尝尝。”
他边说边端起茶壶,为林曜斟了杯茶。
林曜活动了下被扭到的手臂,走到石桌前坐下,却没碰那杯茶:“你派人把我抓到这来是想干什么?牧、卿、攸。”
他紧盯着牧卿攸,说出对方名字的时候还特意用力强调了番。
牧卿攸原本还是笑着的,听到这个名字动作却猛地顿住,笑容也迅速褪去。
“他竟连这事都跟你说了?看来你对他来说果真意义非凡。这倒也正合我意。”
林曜定定看着牧卿攸,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