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叶菩提
他们此次是接到报案,有人称在帛城曾看到跟许怀轩极像的人,这才派人去找的。但搜寻数日,却还是无果。
“这个孽子,实在太肆意妄为!”许培气恼道:“留下一封书信就走,他怎么也不替我想想,替他娘想想!等找到他,非得好好教训他一番不可!”
许澎见许培动怒,连上前劝慰道:“父亲息怒,您身体要紧。我想阿轩躲起来不愿见我们,定也是有苦衷的。您放心,我会加派人手继续找的。无论如何,也一定会找到阿轩。”
“他能有什么苦衷,那些道士是他请的,我看他没准是真中邪了!”
许培怒气冲冲说着,看着浑身脏兮兮,眼底满是红血丝,显然没怎么休息好的许澎,也挺心疼的,便道:“为父知道你跟阿轩感情最好,你也最疼他,但找人的事不急于一时,你也别太劳累,先下去好好休息吧。”
“是。”许澎苦涩笑道:“但一日没找到阿轩,我也一日难安。”
许培叹道:“阿轩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许澎点点头,又跟许培汇报了些别的事,随后就先下去了。
许培看着许澎离去的身影,表情很是欣慰满意。许澎虽是庶子,但待人亲和,办事雷厉风行,交给他的事也都能办的妥当。此子能堪大用。
他却不知许澎走到无人处,表情瞬间就变了,那些温和关切转瞬从他脸上消失,换成了冷漠满是嘲讽的不屑。
“我当然得好好找,那可是我弟弟。”许澎阴冷狞笑道:“但他现在恐怕早就腐烂不堪,你们就是掘地三尺,也休想找到他。”
许澎回房洗漱番,又换了件衣物,紧接着去见他生母黎芸。
黎芸看到许澎吓了跳:“怎么弄这么憔悴?”
许澎摇头道:“不这样怎能取信父亲?他如今对我很是器重,这都多亏了许怀轩。”
黎芸迅速拉着许澎坐下,表情却难掩担忧:“怎么样?帛城那人并非许怀轩吧?”
“并非。”许澎低声道:“许怀轩是我亲自动手弄死的,他绝不可能还活着。”
黎芸忧心忡忡:“但那乱葬岗并未找到他的尸体。”
许澎把许怀轩扔在乱葬岗第二日,觉得不妥便准备去把人毁尸灭迹。
乱葬岗人迹罕至,那的尸体根本没人会动,但许澎回去的时候,却怎么都没找到许怀轩的尸首。
这令他跟黎芸有些不安,也是他请命主动找寻许怀轩的原因。若真能找到,他便抢先解决了对方,以绝后患。
“许是被野狗或是野狼叼走了……”许澎说着话忽地顿住,又用眼神示意黎芸别说话,有人来了。
来人脚步匆匆,呼吸急促,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二姨娘,大事不好了!”黎芸的贴身丫鬟翠珠惊慌叩门。
黎芸蹙眉,走过去拉开门看着气喘吁吁的翠珠,叱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没点规矩。”
翠珠此时却也顾不上那么多,她看着许澎恭敬唤了声大少爷,随后便迅速道:“禀二姨娘,大少爷,是三少爷回府了。”
“你说什么?”许澎表情大骇,震惊至极地盯着翠珠:“你说谁回府了?”
“三少爷许怀轩。他刚刚回府,身边还跟着个很好看的男子。老爷此时正在大厅见他们呢。”
许澎紧蹙眉头,心神难凝,迅速跟黎芸对视一眼,两人表情都很是惊骇难看。
黎芸慌的手足无措,看着许澎愣愣道:“怎……怎么办?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许澎沉着脸,思索了好几秒,咬牙道:“没事,别慌,我都安排好了。他空口无凭又没证据,能拿我们怎么样?你冷静点。走吧,我们先去会会他。”
他很清楚许怀轩有几斤几两,就算他命大能活着回来,也绝不是自己的对手,就许怀轩那点本事,是没办法跟他斗的。他不承认,许怀轩又能拿他怎样。
许府大厅。
许培坐在上位,许怀轩跟林曜则落坐下方。林曜只自称是许怀轩好友,在他落难时曾出手相救,并未暴露身份。
他们来延州前,就事先派人先来调查取证,寻找那些道士的下落。
那些道士如愿拿到钱财后,都被许澎命人斩草除根了。只是那晚天黑,一名道士趁其不备躲到床底,那动手之人并非察觉,让他因此逃过一劫。
林曜的人找到这名道士,还找到个那晚在乱葬岗亲眼目睹许澎所为的乞丐,加上林曜这个人证,想证实许澎做过的事并不难。
许培听着许怀轩所说之事,脸色铁青,极其难看:“你说的都是真的?”
许怀轩用力点头:“我知道您很难相信,在此之前,我也没想到许澎如此阴险歹毒,竟会对我下死手。但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我绝不会认错。许澎他就是头披着羊皮的狼,他心狠手辣,还有黎芸也是,这件事就是他们两人策划的。”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许培揉着眉心,脑袋生疼:“你失踪这段时间,你大哥为寻你四处奔波,没能睡个好觉。他怎会害你?”
两个人都是他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许培实在很难相信这番话。
林曜见状忽地站起身说道:“许大人,此事我也能作证。我师父的确是在乱葬岗发现他的,发现时他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气。许大人想想,那封信是谁先发现的?又是谁引导你误以为怀轩是失踪而非遇害?而且我想,大少爷之所以如此积极寻找,怕是因为怀轩尸体失踪,心中不安,想先找到他斩草除根吧。”
林曜字字句句都刚好戳中许澎死穴。
跟着许澎来到大厅的黎芸闻言脸色刹那煞白,嗓音尖锐地斥道:“放肆!这是刺史府邸,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说八道、危言耸听?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第083章
黎芸话音刚落, 跟着她的小厮便纷纷围住林曜, 又因为许大人在场,一时没敢轻举妄动。
“都退下。”许澎沉声道。
若真把林曜给轰出去,岂非就显得他们心虚了?
许澎从容站在大厅中, 看了眼许怀轩,表情失望又欣慰道:“爹, 我不知阿轩为何要如此冤枉我, 但我绝没做过此事。许是当时事发突然, 阿轩认错了人,又或是贼人扮成我的模样……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那贼人胆敢对三弟动手,我绝不会轻饶。但无论如何, 三弟能平安回来就好。三弟素来任意妄为,此次冤枉我的事,我也不会跟三弟计较。但大哥对三弟爱护之心, 还望三弟勿要糟践。”
他这番话说的极妙, 既洗脱了嫌疑, 还给许怀轩扣了顶任意妄为、冤枉陷害他的帽子。
许怀轩也没想到许澎脸皮能这么厚,气得当即就要破口大骂。
林曜却抢在他之前先开口了:“那敢问大少爷,那封信现在何处?”
许澎已料到林曜是个硬茬, 盯着他的眼神满是威胁跟恐吓:“那晚事发突然, 我还急着去找三弟,就把信随意放在桌上,并不知是被谁拿走了。”
“也就是说, 那封信找不到了,也就无法证明那封信是怀轩写的?没准是有人模仿怀轩笔迹,故意陷害他的。”
林曜说着又意有所指地笑道:“但我也很好奇,大少爷明知那信极为严重,为何会把信随处乱放?是唯恐留着那信暴露破绽吗?”
许澎紧皱着眉,闻言怒道:“你少胡说八道。此事只是巧合,你难道怀疑我仿写信笺谋害阿轩?”
“是啊。”林曜笑看着盛怒之极的许澎,颔首道:“但我并非怀疑,而是确定就是你谋害怀轩。”
许澎怒指林曜:“你——!”
说完又怒气冲冲拱手掷地有声地道:“爹,此人胡言乱语,也不知是三弟从何处找来的,没准三弟就是被他挑拨,才会变成如今这样的。爹,您还是把此人赶出去吧,难道您宁愿相信个外人,都不信我吗?”
“你少张嘴乱咬人!”许怀轩气道:“林曜是来帮我的,何来的挑拨?爹,您千万别信许澎的话,他才是骗您的!”
许培沉着脸,并没有说话。事情闹到如今的地步,孰是孰非,他都脸上无光。也隐隐觉得林曜这名字有些耳熟,像是先前在哪听到过。
“大少爷何必着急,等话说完,我自就会走。”林曜说这话时视线看着许培,不卑不亢道:“许大人,证人就在府外,您若想知道真相,一问便知。”
许澎听林曜说到人证,表情还有些不屑,那些道士他早就派人解决了,当初参与那事的侍从也没留活口。他就不信他们还能找到什么人证。
许培神情肃穆道:“传证人。”
黎芸强撑着站在大厅,表情惊慌愤怒,这会听说还有证人,更是吓得手脚发软。
许澎起先还硬撑着,但等看到那名道士时,脸色也霎时变得非常难看。他没想到竟还有道士活着。
这一名道士一名乞丐走进大厅,先是叩拜行礼,随后便先后说道。
“贫道起先的确是受三少爷邀请来府中做法的,但期间二姨娘却找到我们,说愿意给我们三倍的银钱,只需换套说辞。我们当时贪图银钱,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求大人饶命,贫道能作证,三少爷并未被邪祟附身,那些话都是假的,是二姨娘跟大少爷编来想陷害三少爷的。而且大少爷为灭口,还将贫道师兄弟全都杀害,只剩贫道一人侥幸逃生。大少爷心思歹毒,贫道师兄弟尽死在他手中,还请大人替贫道做主。”
他说完那乞丐又跪地战战兢兢道:“禀大人,小心逃难到此处,平时都趁夜晚跟人去乱葬岗碰碰运气,盼能搜刮些财物。那晚我亲眼看到大少爷等人抬着个麻袋过来,我寻思这位怕是有些钱财,就一路跟着过去。那被套在麻袋中被扔到乱葬岗的人的确是三少爷。我当时不知三少爷还活着,就拿了银子走……”
这两人字字句句,都几乎把许澎直接钉死,让他毫无辩解的余地。
许培失望看向许澎,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万万没想到许澎竟会对自己的弟弟下手,还想致他于死地,枉他还那么相信许澎,觉得他能堪重用,放心把寻找许怀轩的事交给他。
谁知道许澎竟这般狼子野心。
“爹,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许澎猛地跪地,呼吸急促道:“这都是他们故意设计栽赃陷害我的,这两个人肯定是受他们指使的。他们随便找两个人来,事情是怎样的还不是由他们随便说。尤其是林曜!”
许澎尖锐的矛头再度指向林曜,他已经清楚,问题的关键就在林曜,只要解决掉林曜,其他人都不足为惧。
“此人是何身份,家住何处,师从何人,这些我们一概不知,怎能轻信于他?没准……没准他就是敌国派来的细作,想要挑拨许家的关系,三弟也是受其蛊惑……”
林曜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语气透着荒谬问道:“你怀疑我的身份?”
许澎闻言倒更理直气壮起来:“你若没有蹊跷,何必遮遮掩掩,不敢提及身份、家世?我看你就是有鬼,爹,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先查明他的身份,此人挑拨离间,必定包藏祸心。”
“呸!你说这话要不要脸?”许怀轩差点没被许澎给气死。
林曜却并无半点恼怒的模样,面对许澎的质问也毫无心虚之态。
他从容不迫地取出封信,递给许培道:“我是何身份,可不可信,许大人看完此信便知。”
林曜先前就早想到会遇到这种情况,因此在跟秦挚通信的时候,特意让他写了封能证明他身份的信笺,上面还盖着皇帝的印玺,许培一看便知。
许培命侍从将信递上来,表情本还漫不经心,没当回事,但等看到那封信的内容跟下面的印玺时,他整个人却瞬间变得惶恐、坐立难安起来。
“这……这……”许培拿着信笺站起身,满脸惊慌便准备行礼。
他万万没想到林曜竟会是皇后,难怪听名字有些耳熟,想到自己竟如此怠慢皇后,更质疑其是细作,许培就心中惊骇有些站不住脚。
林曜赶在许培行礼前阻止了他:“我此行隐秘,只想低调行事,许大人无需多礼。我跟怀轩一见如故,对他的遭遇甚是不满,也不愿大人被瞒在鼓中,来延州也只为助怀轩一臂之力。”
“是,是。”许培如坐针毡,顿时也没脸再坐着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迅速命令道:“来人,把许澎跟黎芸都押进大牢,等候处置。”
许澎极不甘心,仍试图扭转局势:“爹,您不能被他蛊惑,听信于他啊!此人心思圆滑,诡计多端,绝非善类!”
许培在林曜的注视下,顷刻有些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快!”他连连催促侍从:“快带下去,还愣着做什么?”
许澎直到被带出大厅,都还没弄懂父亲为何知道林曜身份后会有那种反应。
等许澎跟黎芸被带走后,许培立刻让下人都退下,他先是恭敬行了个礼,这才羞愧道:“臣教子无方,让皇后见笑了。”
林曜看了眼许怀轩,他是为许怀轩来的,这时候自然要为他说话:“哪里。人各有志,是许澎狼子野心,不甘屈居怀轩之下,就行谋害之事。但大人对怀轩倒是教导有方。大人或许不知,怀轩此次因缘际会,还救过陛下一命,来日定然前途无量。”
许培原本还为许澎做的事倍感失望,这会听到林曜说的话,顿时又笑起来,看着许怀轩的眼神也满是惊讶赞许。
“能救陛下是阿轩的福分。”他谦虚说道,却也因此对许怀轩刮目相看。
能救陛下,还跟皇后成为好友,这可是天大的福分。他原先对这个儿子宠归宠,却没抱太大的期望,现在则截然不同了。
知道林曜身份后,许培哪还敢怠慢,当晚便在府中设宴。
许夫人见过许怀轩,知道他安好后,身体就明显好了很多,当晚也陪着许培一起用宴。
林曜还派人回客栈让青釉等人把悦悦带了过来,悦悦是很黏林曜的,分开一会时间还行,太久是肯定会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