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带崽的老狐狸
杰拉德从座上起来,“我们的想法一样,明连,这是不是说明我们是一类人?跟同类在一起,生活会很舒服。”
“你说的对,当朋友确实很舒服。”明连也起身。
再一次暗示被拒绝,杰拉德已经习惯了,很自然找别的话题,“你朋友先前邀请我们去吃宵夜,现在我想我们能吃个宵夜。”
《歌剧魅影》都在一个厅里,从作为上起身后,跟电影院一样,能看遍周围。
“明连,你朋友在那里。”杰拉德找到人了。
明连顺着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人了,却只有蒋文轩一个。
定睛再看,明连在蒋文轩旁边的座位边角看到一片衣角。
蒋家的基因好,就没个子矮的,蒋蛟一米八.九,蒋文轩一米八六,某人即便躲起来,也藏不完整。
明连眼角抽了抽。
蒋文轩在蒋蛟弯腰躲在椅子后面那刻,大脑当机一瞬,他是完全没明白蒋蛟这是什么操作,也不知道他与明连曾经的约定。
“你躲什么啊?”蒋文轩不解,咬字间又恨铁不成钢,“对了,刚刚忘了告诉你,明连答应跟我们一起去吃个宵夜。”
这下轮到蒋蛟懵了,蒋文轩每个字他都认识,但连起来的话,却让他头晕目眩。
像是一个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的人,忽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中了一个亿的彩票。
“真、真的?”蒋蛟结结巴巴地问。
蒋文轩想翻白眼,“我骗你有好处吗?”
蒋蛟听闻,这才慢慢的、一点点的站起来,动作缓慢,每一下都充满不确定。
于是那边的明连便看到,一个脑袋慢慢从蒋文轩旁边的椅子后探出来,那模样跟非洲草原的兔子探头一样。
明连一直以为,时间能或多或少的改变一个人。
直到这一刻,他发现蒋蛟还是那个蒋蛟。
明连与杰拉德的位置在稍微前一点,不过也前不了多少,大概五六排。
两方人距离不是很远。
一眼就能清楚将对方神色收入眼中。
蒋蛟小心翼翼地看着明连的脸色,没在对方面上看到任何的厌恶,一颗心才落回肚子里。
明连的目光在蒋蛟脸上转一圈,鸦羽似的眼睫轻颤后低垂,般掩住那双琉璃似的黑眸。
三年了。
自从三年前跟蒋蛟谈过一场后,对方再也没出现在他眼前。
然而人没在眼前晃,蒋蛟的身影却仿佛无处不在。那种明晃晃的注视、许多毫不掩饰的痕迹,以及留下的纸条又或者短信,甚至很多时候是一杯热茶、一把忽然出现的伞,都是蒋蛟在无声地说:
我还没有放弃。
三年后两人再次聚首,时光好像并没有在明连身上留下多少痕迹,他依旧是镇定从容而优雅。
反观蒋蛟,岁月好像从一只温柔的手变成了一条无情的鞭子,啪啪地甩在蒋蛟身上,在这个三年前二十四、如今只不过二十七的男人身上留下了不可忽视的痕迹。
或许是时常皱眉,他的眉心出现了一道明显的折痕,为整张本来就显得锋利的脸又平添了两分凶恶。
除去眉心一道明显的折痕,不知道是顶上灯光太盛,还是本身就这样,明连发现蒋蛟多了不少白头发。
“走吧,去吃宵夜。”
*
宵夜地点选在一家名气不小的食府,这家食府是蒋文轩的朋友开的,来之前给了个电话,现在人一到,进包厢后就立马上吃的。
一行才四个人,故而挑了一张小圆桌,明连左手边是杰拉德,右手边是蒋蛟,蒋文轩则坐在他对面。
也没点太多东西,一大锅虾粥,再加一盘炒粉。
“还没恭喜你,这些年你事业扶摇直上。”蒋文轩以茶代酒敬明连。
这还是时隔三年,蒋文轩第一次跟明连坐在一块儿。
“谢谢。”明连也拿起了旁边的茶杯。
没想到两人快要碰杯的时候,旁边横空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那只手里拿着一个同款茶杯,跟明连的轻轻碰了一下。
一碰即离,就跟做贼心虚似的。
明连看向旁边,只能看到蒋蛟的侧脸。这人在碰完杯后,并没有将头扭过来。
当初蒋文轩建议出来吃宵夜,是想给明连与蒋蛟交流的机会,只是这会儿,当虾粥的香气飘出来,他真的有点饿了。
“这食府的虾粥是招牌,都来尝尝,保证你们尝过之后下次还想来。”自己想吃的蒋文轩煽动别人。
一人一碗。
蒋文轩善于交际,杰拉德又是个十分热情的外国人,哪怕桌上蒋蛟不说话,气氛也没冷却过。
“你写的那部《死者的状书》我妈最近三刷了,她跟我说如果看见你,代她问一声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看她老人家?”吃到一半,蒋文轩忽然换了话题。
这三年来,明连其实是去过蒋家的,他去看蒋老夫人,不过次数屈指可数。
“等我忙完这段就去看她。”明连说。
对于这种官方式回话,蒋文轩只是笑笑,“那行,改明儿我就告诉她。”
后面又说了些其他的话题,一桌其乐融融。这家食府的虾粥确实不错,哪怕现在已经十点半,明连还是吃了一大碗。
明连刚将勺子放回空的碗里,旁边就伸过一只手,将他的空碗拿过,那条手臂一伸拿住放在粥锅里的大勺子。
一勺下来,明连的碗就满了。
吃的是虾粥,这会儿能看到碗里有两只虾尾巴。
“谢谢。”明连目光稍敛。
蒋蛟低声说,“不客气。”
*
蒋文轩注意到,从这顿宵夜的开始到结束,蒋蛟与明连的交谈次数只有那么一次。
用过宵夜后,各自离去。
蒋蛟与蒋文轩走在后面,蒋文轩问,“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
蒋蛟知道他说的是明连的事情。
漆黑的苍穹之下,夜色攀上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有几许晦暗溜入那双轮廓深邃的眼中。
“没有打算。”蒋蛟沉声说,声音低低的,像风拂过时呢喃不清的呓语,好像是说给蒋文轩听,也好像说给自己听。
这一场追逐,蒋蛟没有任何打算,也没有任何计划。
跟着心走,也跟着明连的身影走。
“那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该放手的时候,还是得放手的。”蒋文轩说。
他不能理解蒋蛟的爱情观,这人不适合,大不了换一个,干嘛要那么折腾?
蒋蛟没说话。
*
另一边,明连驱车回自己的公寓,先前他是租房子,后来干脆在象牙塔附近买了房子。
设计图自己画,装修材质自己选,屋里的所有东西慢慢挑,慢慢将它装点成一个家。
一个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家。
“叮。”电梯门打开。
明连伸手去拿钥匙,在出电梯那一刻,脚步有片刻的停顿。
公寓一层三户人家,走道上装的是声控灯,现在安安静静的,但灯亮了。
明连继续往前走。
拐过电梯口,便看到他屋前站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三年,这三年在蒋蛟身上留了下明显的痕迹,同样的,它也仿佛化身加速器,让时间在明阳辉身上加速流动了许多。
三年前看起来四十出头、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如今满脸憔悴沧桑。
“年年。”明阳辉喊道。
明连脚步稍顿后,继续上前,开门,“怎么过来之前也不给我个电话?”
明阳辉拎起旁边的袋子,跟在明连身后进屋,“我怕你在忙,打扰到你。”
“不会。”明连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我有时候不在家,要是再遇到今天这种情况,不用等了。”
明阳辉没应,转而抬起手上的袋子,“我有个同事,他老家的特产很有名,趁着他最近回老家,我托他带了些回来。”
明连看了眼,发现是果脯。
“想喝什么茶?”明连去泡茶。
这种客人待遇让明阳辉心头酸涩,不过转而又安慰自己:已经很好了,起码年年肯跟他说话,也肯让他进屋。
“不用茶,凉白开就成。”明阳辉说。
明连倒水去了,等回来,父子俩相对坐下,也相顾无言。
明连知道明阳辉找他做什么,但没开口。忍了一会儿后,明阳辉率先沉不住气,“年年,你外公外婆对你好吗?”
明连:“好极了。”
青年鸦色的眼睫轻颤,在灯光下,他瓷白的肤泛着冷白,冰雕玉琢似的亮眼,但同时也显得冷漠非常。
在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的注视下,明阳辉哑了声,所有掩饰的寒暄都化作灰烬。
明阳辉嘴唇颤了颤,最后说,“年年,你妈妈的墓迁到哪里去了?”
这三年明连跟组到处飞,回南海城的时间少之又少,明阳辉倒是在南海城,也给明连打过不少电话,但明连大多都以工作繁忙推掉了见面。
“在北省。”明连平静地说,“上次我就跟你说过,我妈她回家了。”
关于北省的许家,明连没有跟明阳辉说过。
“年年,告诉我地址好不好?让我去看看她,我太久没看过她了。”说到最后,明阳辉眼眶微微泛红,他语气哽咽,眼里控制不住的透出些彷徨与紧张。
这人活着啊,总是要有个想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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