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古墨墨
于羡虽然着急地想要知道柳霁尘的现状,但是他还是暂且闭嘴了。
毕竟在这种时候大声喧哗讲小话,也太没有礼貌了。
出殡的队伍不是很长,前头有和尚念经带路,有人奏响哀乐。中间是抬着棺材的人,死者的家属走在末尾,发出悲泣声。
“这是罗家的小姐,今年才二十岁,生病死掉了。”路人告诉于羡。
于羡诚挚地说,“那是会很伤心。”
死亡是无法逆转的东西,是生的终点,是残酷与痛苦的终点。
问题这个终点因人而异,有时候是在所谓的末尾,有时候是在中间,甚至会在前头。有些人尚且没有尝到生的喜悦,就迎来死的悲痛。
死的人可能眼睛一闭,感受完最后的难受就完事了。
但是送走一位至亲至爱,这对于身边的人来说,太让人痛彻心扉,何况是白头人送黑头人。
“你看。”路人悄悄伸出手指一指。
于羡顺着他的手指,看到了一张让他不敢置信的脸。
一位英俊的男青年穿着孝服,扶着棺材,跟在队伍的中间。他穿着一身白,头上披着白色的麻布,一脸冷淡。
男要俏,一身孝。
于羡无论见他几次,都是这么觉得,他真是一个真是一个秀气的大帅哥。
“那就是你要找的柳霁尘。”路人告诉他,“罗家的女婿,正云书院的夫子,死去的罗扶桑小姐的丈夫。可怜,昨天成亲,今天人就死了。”
于羡不敢置信,他的头顶绿了。
柳霁尘披麻戴孝,面无表情,心里毫无波澜地扶着棺材,跟着罗家人,从他们的家里,走过大街小巷,然后再走回灵堂。
这是他们这里的风俗。
罗家在这个城镇算是大户人家了,他们花了钱,葬礼的流程早就决定好了,途中需要的东西也早就处理好了。棺材装着尸体,放在灵堂的中间。罗家人都扑过去,悲悲戚戚哭起来。身为死者的丈夫,柳霁尘应该也挤出几滴眼泪,然后扑上去哭一下的。
但是他的内心实在是没有波动。
于是乎,他只能上前,拍了拍他所谓的岳父岳母的肩膀,“是时候落钉子了,节哀。”口气就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过路人一样。
那对老夫妻没有怪罪他,他们向他道谢,然后互相搀扶,颤颤巍巍地离开棺材的附近。
棺材被钉上了。
随着敲棺材的声音一声声响起,罗氏夫妻,实在是忍不住,又低头哭泣起来。
主持葬礼的人,洒下纸钱。
柳霁尘抬起头,看着白色的纸钱在屋子里面纷纷扬扬,飘落、掉落。
秋天的天空云层特别低,有候鸟飞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柳霁尘也时常会思考自己死后的情况
他死了之后,会有人帮他举办葬礼吗?也会有人因为他的逝去而哭泣吗?为他哭泣的人要用什么身份出席他人生最后一场盛礼呢。
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跟琼华重玄的人关系也不过尔尔。
或许,他每一世都是埋葬在野外的吧。
或被动物叼走分尸,或在野外等待腐败,也或许,有一次会幸运,路过的人嫌弃他死在路上晦气,顺手把他给埋了。
如果遇到了那样的路人,柳霁尘会很感激的。
可惜人不能知道自己的身后事,就连死了很多次的人也一样。
仪式完毕,和尚让柳霁尘上前,让他捧着罗扶桑的灵位。
毕竟按照现在的身份,牌位就应该是他来捧的。
仪式暂且告一段落,和尚念经,香烛燃起。
罗氏夫妻依旧在互相搀扶着,嚎啕大哭。跟在他们周围的人,有些也在哭,有些无动于衷。
柳霁尘麻木地走着,然后,他感受到了一股视线。他皱眉,立刻转头。
他转头后,看到的是一片人群。人群熙熙攘攘,来这里吊唁,或者在门口围观,他看不出哪个人是刚才散发出视线的人。
柳霁尘无所谓地继续跪着,没有关系,现在看向他的人,十有□□可能是因为他现在鳏夫的身份,也可能是因为他的外貌。
他已经跟修真界没有一点关系了,他不必担惊受怕。
这一辈子,柳霁尘选择离开了琼华重玄。
目送他的傻师尊去送死以后,柳霁尘立刻背着包袱,拿着一些钱,迈着小短腿跑了。
可能是因为上辈子死得太惨烈了,这一次重生,柳霁尘在几月峰的最高点,不吃不喝,足足思考了好几天。
陈达夫去接他的时候,他已经饿晕过去了。
柳霁尘醒悟了。
他无法逃离的死亡的命运,可能都是因为他太贪心了。他一开始想要逆转自己受委屈的命运,想要在琼华重玄好好过活,想要报复伤害自己的人,想要得到太多的东西。他无法忍受、无法自拔,沉浸在那个肮脏且急匆匆的世界里。
他悲剧的一切都是来自那一个充满了搏斗和明争暗斗的虚伪世界。
柳霁尘决定这辈子离开那个世界,也许这就是结束轮回的正确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