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清越
太医似乎面有忧色,她对燕尺素道:“穆侍臣他……”
燕尺素见她吞吞吐吐的,放柔声音道:“如实说就好。”
太医这才打开了话匣子,冲她道:“穆侍臣这身子本就中气不足,娘胎里带来的虚症,这是无法根治的,只能慢慢调理。”她擦了擦汗,继续道:“除此之外,便是穆侍臣的心病,臣下管他面相,见他容颜憔悴,那脉象又实在不算太平稳,便断定他应当是心情郁结,所以才自伤至此。”
燕尺素知道,他的郁结定然跟自己脱不了干系,毕竟这阵子他的不好过,也有她的大部分因素。
“那你说本王应该怎么做?”她问。
太医说:“若是王爷有时间的话,可以多陪陪他,做些让他开怀的事,心绪平和了,人自然也就精神起来了。”
听起来倒也不难,燕尺素心道。
既然已经出了结果,她也不好再继续耽误太医们的功夫,便遣人将她们送了出去。
燕尺素没有再问起他这些日子的行踪,穆襄仪不想谈起,她也就不再揭他伤疤了。只是她似乎又回到了一切都没发生过的时候,对穆襄仪的态度渐渐好了起来。
她虽然心存芥蒂,心底到底还是对他有感情,见到他那日跪下的模样,便知道他已吃足了苦头。她不忍看他被彻底毁掉,心里有了怜惜,便也不再打他了。
这几日大雪,穆襄仪罕见地过了几天安生日子。他日日宿在燕尺素的床上,也没见燕尺素与他同寝。他猜测她应当是太忙,却不知道这几日她都在偏殿睡的。
这日他还未起床,方睁开眼,便看见燕尺素走了进来。
穆襄仪顿时不敢动了。
他睁着眼睛,努力克制住想往后缩的冲动,看着那人走过来。
燕尺素像是没看到他眼里的戒备一样,坐到了他身边。
穆襄仪也不好再躺着,他双手撑在两侧,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
“你……”燕尺素率先开了口,“想不想有个孩子?”
穆襄仪茫然无措地瞪着眼睛,有些愣了。他不知道燕尺素这是要干什么。
燕尺素清了清嗓子,见他没懂,便又说道:“你要是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你生个孩子。”
也不怪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毕竟只有女子才有生孩子的器官,而在这种特殊的制度里面,女子愿意给自己的丈夫、君室、侍臣生下一女半子,被视为是一种恩赐。
穆襄仪睁大眼睛,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他不知道燕尺素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她是在主动示好么?
燕尺素见他不答,也觉得尴尬起来。她想去抓穆襄仪的手,去被他躲开了来。她还没说什么,那人已惶惶然地将手重新摆了回来。而他那双眸子里明晃晃闪现着的,是畏惧。
她骤然感觉一阵无力,这是遇见再繁复的案子都不曾给她带来的无力。她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抓住他的手,将他的五指掰开,然后捉着那纤细的手腕,在他指尖亲了一口。
那鹅毛般落在他指尖的吻,带着些许凉薄的温度,如电流一般直窜到他心里。
穆襄仪的瞳孔骤然一缩,若不是室内的暖意依然在皮肤上游离,他恐怕得以为自己在做什么荒唐的梦了。
燕尺素没有再继续之前的话题,而是对他道:“起来吧,我今日带你去一个地方。”
穆襄仪不敢作他想,便乖乖坐起身来。
燕尺素没有回避的意思,他便只好抓着床头不知谁给他备好的衣服,钻到被子里穿好。
燕尺素看他这诚惶诚恐的样子,只觉得一阵好笑。她等那人衣衫不整地钻出被窝时,便一把拉了他下床,给他绑好腰封,为他系好玉饰。
她来做这些下等活计,于穆襄仪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震撼了。
但说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亲近,如果不算夜间那让穆襄仪难受的事的话。
燕尺素给他穿好衣服,便唤人来为他洗漱。
早膳是面食,穆襄仪垂着头乖乖地吃了,待到他吃好,燕尺素便将他带出了门。
风雪很大,她便为他披了件长披风,牵着他的手带着他上马车。
她今日实在太温柔了,若不是她说话的方式依然未变,恐怕穆襄仪都要怀疑她是不是被人取代了。
他不敢问她,便只能沉默着由着她带出门。
马车将他二人送到西市, 一间店铺外头停下。
于是她又小心地牵着他下马车,带他进去。
这店铺所属的街道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这里遍布着各种各样的商铺,有酒楼,有金饰店,有客栈。
穆襄仪看清自己所在之处时,以为她是带他来买东西,可当他走进那间店铺时,才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正讶异着,燕尺素已率先开了口。她问:“喜欢么?”
“啊?”穆襄仪愣了一下。
燕尺素笑着说:“这店面我给你盘下来了,你不是说想经商么,便从这里开始,如何?”
穆襄仪没想到她竟把自己说过的话记得这么清楚,饶是他一直畏惧着她,现在也有些不知要如何评判了。
他动了动唇,问她:“很贵吧?”
燕尺素被他逗得又是一笑,便道:“不贵。现在它是你的了。这是地契,你收好。”
穆襄仪愣愣地伸手接过,半晌才挤出细若蚊呐的两个字:“谢谢。”
这声音虽不大,到底还是叫她听清楚了。
穆襄仪抬头,咬了咬唇,问她:“你……愿意让我来这里,你不介意我抛头露面么?”
他似是怀疑这是她抛出的一个虚幻的泡泡,怕自己认真了之后,又被她收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