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清越
燕承庭搂着他腰,道:“这个你放心,我手头还有叶家的军队,加起来也有十几万,燕尺素短时间之内没办法集结那么多人的。”
穆襄仪听他这般云淡风轻地讨论,有些恼,他说:“以少胜多的战事也不是没有,这一点上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松警惕。西南那边的灾民虽然是被你挑动起来闹事的,但他们恨的是朝廷,并不是哪一个统治者。你处理好朝中之事后,定得尽快让灾民们安定下来,得了民心,你这位子才能坐得稳。还有,燕尺言还活着,她跟燕尺素争夺尚且争得头破血流的,难保不会再对你发难,你小心提防着她。”
“好。”燕承庭一一记下,脸上的表情也认真了许多。
穆襄仪说完,也有些累了。
虽然他说了这么一通,但他心里终究还是没十成的把握。而且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将要发生一样。
穆襄仪从燕承庭身上下来,正巧这御书房里有一方软榻,他便在上面躺了下来,以作休憩。
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连燕承庭何时忙完何时出去都不知道。
然而,他睡得安稳,醒时却是被人拽住衣襟,提溜起来晃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见抓着自己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他从未见过她,可此时见着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却心意一动,猜出她的身份来。
第225章 女帝的宠臣(二十)
穆襄仪是近来才知晓燕承庭跟叶家人牵扯在一起。
这叶家上任当家人是三朝元老,她的女人叶元秀继承了她的衣钵,是姜国极其有名的一员猛将。
与燕承庭待在一起这些日子,穆襄仪都未曾见过这位叶将军,现下却是见着了。
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这女人便先抢了他的话头:“你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穆襄仪?”
穆襄仪心里笑了笑,不知自己何时又有了这种污名。
叶元秀见他不答话,便又抛出石破天惊的下一句话:“就是你狐媚了承庭的心?你一个男人,怎么做得出这种下贱勾当?”
穆襄仪一怔,因着她的话,他从心尖到脚尖都凉了个通透。
看她俨然一副当家的态度,穆襄仪虽然心中骇然,还是开了口:“你是他什么人?”
他说了这样一句,便恨不得将这话捉了塞回肚子里。
但叶元秀还是听见了,她正色道:“我是他的未婚妻。”
她说完也没顾着穆襄仪是个什么脸色,对他道:“我素来听闻女帝陛下为了个侍臣位份的男的做尽各种不理智之事,却没想到政权颠覆,你竟然又攀上了承庭这一根高枝……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穆襄仪听了她的话,本就凉了个彻底的心,就像被人活生生丢进了油锅里滚了一趟,又塞进那冰天雪地里,龟裂成了粉末。
叶元秀还准备再说,燕承庭却在这时回来了。
他一看被叶元秀攥在手里的人,登时吓得三魂便没了七魄。他疾步走过去,将穆襄仪从她手里救下来,对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叶元秀见他护着穆襄仪,有些生气,便又跟他争夺起来。
她抓着穆襄仪的胳膊,将他往自己这边拽:“副官跟我说你被这狐狸精迷了我还不信,原来还是真的了。我在外头为你清除余党,你倒好,跑来跟这个妖孽颠鸾倒凤了。两个男人,就不嫌恶心么?”
“够了。”穆襄仪被他二人吵得头大,可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咔嚓一声,他身上的锦衣竟被扯得裂开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和燕承庭本就没什么拘束,现在他身上全是燕承庭给他留的痕迹。这衣服一裂,那些“罪证”便齐齐袒露了出来,嵌在他白璧般的身体上,刺痛了叶元秀的眼。
“好,很好。”叶元秀勃然大怒,抬手便给了穆襄仪一巴掌。
她在沙场中历练来的,手劲不是一般大,穆襄仪挨了她一下掌掴,登时半边脑袋都木了。待到他察觉出嘴角的刺痛,才发现自己嘴角也跟着裂了。
“叶元秀!”燕承庭见穆襄仪被打,登时便推开她来,将穆襄仪护在身后。
叶元秀也不是个吃素的,见燕承庭这幅护短的模样,登时便骂道:“你还真是被这个妖孽蛊惑了心智了,燕承庭,你不要忘了是谁帮你赶走燕尺素的。这京城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自己掂量着看看吧。”
燕承庭冷了一张脸,他的双手一个劲地发颤,显然被她气得不清。
叶元秀没有那般继续纠缠的心思,她放了狠话,便一点也不给面子地甩袖离开了。
燕承庭见她走了,也没费劲去追,他转过身来,看向穆襄仪。
燕承庭沉默着去帮他拉好破损的衣服,却被穆襄仪躲开来。
燕承庭朝他走近,对他道:“襄仪,她是叶家的当家人,是我……不得不借助的一股力量……”
穆襄仪努力平复着呼吸,以免自己情绪失控下破口大骂。
似乎是已经被伤得够多了,对燕承庭这个人也没当初那种不顾一切的热爱了,穆襄仪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过。
“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穆襄仪往后退了几步,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日光西斜,天色渐晚,草民就不叨扰陛下了。”
他迈着步子往外走,却被燕承庭抓住手一把扯了回来。他踉跄地跌入燕承庭怀抱里,然而这怀抱即使坚实,却再也给不了他想要的温暖。
燕承庭不管不顾地拥住他,对他道:“襄仪,你再等我几日,等到我把这皇位坐稳了,我就毁了跟她的婚约。”
他捧住穆襄仪的脸,看入他眸中去,对他道:“我没有碰她,我也不会碰她。你就再等我一阵子,好不好?”
穆襄仪拨开他的手,嘴角轻勾,笑得苍白而又无力,他说:“你还要我等多久呢?我等你等太久了……燕承庭,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难道以为我会永远站在原地等着你来么?”
燕承庭看他笑得脆弱,心里也跟着惶恐起来,他说:“难道不是么?”
“燕承庭……”穆襄仪捂住胸口,他心里难受,憋窒得喘不过气来,“你要做多少伤我的事才肯罢休?你要让我连这最后仅剩的这点爱意都不留下么?”
穆襄仪说着说着,双眸里便染上了泪水。
他不曾对燕承庭说过他的害怕,也不曾说过自己有多少次于噩梦中惊醒,他的身上烙印着燕承庭、燕尺素这两人留下的疤痕,这疤痕渗透进他的骨子里,在他暗无天日的人生里,如热锅里的油一样煎熬着他。
“襄仪。”燕承庭心痛起来,他嗫嚅着唇,想要跟他说抱歉,可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他的地方太多了,根本不知道从何说起。
叶元秀的出现,只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