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清越
“你!”荆忆阑一向喜洁,见到自己喝水的水囊被他碰了,登时便有些反感。
风袖愣愣地把水囊递给他,对他道:“不好意思啊,我有些渴了,我没碰嘴的,你别那么嫌弃……”
荆忆阑接也不接他的,冷着脸走开了。
风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自个儿叽里咕噜道:“啧,什么毛病。”
夜里荆忆阑睡在树枝上,风袖则睡在了草地里。
草地上有蚊虫,风袖被咬醒好几次。他每次醒来,都看见荆忆阑老神在在的,好像一点也不怕掉下来似的。
当大侠可真麻烦,还得时时刻刻维系自己的风度。风袖这样想着,便将身上的外衫蒙过头,又囫囵睡了过去。
虽然放跑荆忆阑的马让两人的脚程慢下来了一点,却依然没能动摇荆忆阑带他回盛京的决心。
风袖被他用绳子拴着,虽然不知道他要捉自己过去干什么,却也知道来者不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决定撬开这个闷葫芦的嘴,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二日两人又走到了一个新的集镇,荆忆阑正巧要去买个新的水囊,便带着他在那里落脚。
这个镇子比之前那个大了一倍有余,地方大,人也多。
风袖坐在路边小摊上吃馄饨,正吃着,便听见旁边有人在那里说话。
“我听说那戈玉合被请去了盛京,说是要给那冷家六少爷治病。冷家六少爷知把,就与聂小王爷并称为琴笛双侠的那一位。”
“知道知道,就是那个叫冷风盈的吧,他不是盲了许多年了吗,请戈大夫去应该是要治眼睛的吧。”
“是啊,要是治得好,应该也是件好事。”
风袖一边咕噜噜地把汤喝完,一边扭头对一旁将一碗面条都吃得极有风度的荆忆阑道:“你知道冷风盈么,他是我哥。冷冰冰大侠,咱们打个商量,你放了我,然后你去找冷风盈,让他给你钱。”
荆忆阑极其冷淡地继续吃面,跟没听见他说的话一样。
“冷冰冰大侠。”风袖只好又喊了一声。
荆忆阑恪守食不言寝不语的礼仪规范,将那碗面条吃完之后才对他道:“我不要钱,也不会放你,你也犯不着跟我说这说那,反正你此行也是要去冷府的。”
“嗯?”风袖惊讶道,“你要带我去冷府?”
他说着,竟笑了起来,对他道:“难不成是冷羌戎那个老东西终于想起我来了,要你带我回去认祖归宗?”
冷羌戎是冷风盈的父亲,荆忆阑爱慕冷风盈,自然不喜欢他用这所谓的“老东西”来称呼他。
“你想多了。”他说。
“那是为什么呀?”风袖被他勾起了兴趣,忙追着问道。
荆忆阑从口袋里拿出一锭碎银放在桌上,起身,喊风袖走。
风袖却不依不饶,对他说:“难不成冷风盈那病没得治了,喊我回去吊丧的?”
他这话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了,荆忆阑调转头来,一把捉着他衣襟喝道:“谁准你那么咒他的。”
第253章 风落笛声寒(六)
风袖被他捏着领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他费劲扒拉开他的手,这才得了喘息的机会。
荆忆阑看着他那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那股憋闷之气还没过去,便直接化成恶言朝风袖袭来。
他冷冷地道:“若不是为了你那双眼睛,我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跑去找你。你最好给我有一点自知之明,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对风盈不敬,我剁了你的手脚,把你扔去喂狗。”
风袖听了他第一句话,便已浑身冰凉,活像被人丢进了冰窟窿里。荆忆阑后面说了什么话他也没注意去听了,满脑子都是 “那双眼睛”这几个字。
自从荆忆阑白日里凶了那小倌一次之后,那小倌都像是变成了哑巴一样,让赶路就赶路,一句话也不曾多说。
荆忆阑自然不会多费心思去安慰他。他这个人冷情冷性,所有的热血与温暖都浇筑在了冷风盈一人身上,冷风盈就是他的逆鳞。这下三滥的东西敢说出那样的话,令荆忆阑实在气得很,他没杀了他便已经是仁慈,更何论其他。
他们白天在集镇上买了点东西,就着火烤热便当成了午饭和晚饭。
风袖跟个小仆人一样,拿着荆忆阑新买的水囊去给他清洗干净,灌上山泉水。
荆忆阑吃东西不挑,什么都吃,倒是随性得很。
风袖坐在火堆边上,拿着烧火棍有一下每一下地拨弄着柴火。
白日里荆忆阑脱口而出的那一句话,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荆忆阑带他回去,是为了他的眼睛,冷风盈需要他的这双眼睛,所以他就是这个牺牲品。
灼灼的火光倒映在风袖的眼睛里,他初闻那句话,只觉得心酸,后来他心里便是空落落的,什么也没了。
荆忆阑说他是为了聂如咎而来,那是不是这件事也经过了聂如咎的同意?
荆忆阑吃了干粮,有些口渴,他喝了一口水,看向风袖的方向。这个小倌一向聒噪,比一千只麻雀还要吵,可今日他不说话,倒显得文静起来。
此处穷山恶水,连这山泉都不甚甘甜,比不得昨日喝的。
荆忆阑吃饱喝足,便准备去就近的水源洗个澡。他向来爱干净,每日起床和睡前都要沐浴,即使到了这野外,也依然如此。
他刚准备站起来,突然感觉天旋地转,脑袋发晕浑身发麻,腿一软便又坐了回去。
这情况十分异常,像是中了药。
他抬起手,想点自己周身xue位催吐,并阻止那药效的发作,哪想他浑身软绵绵的,即使想这样做,也有些力不从心。
更可怕的是,他身体里陡然生出一股暖流,在他四肢百骸里周转,引领着他的气血一同往下身某处涌去。
风袖见他不动了,这才放下烧火棍,扭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