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清越
聂如咎正准备离开,突然看见一个人跌跌撞撞地从里头走出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那人正是冷风盈的三哥,冷风候。
冷风候显然喝多了酒,手里还提着个酒壶。他一看见聂如咎,便朝他走了过来,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这不是……小,小王爷吗?”冷风候打着舌头跟他搭话,手也搭上了他的肩。
聂如咎微微皱了下眉,却又碍于面子没有推开。
冷风盈的几个哥哥里头,就数这冷风候最是跋扈,吃喝嫖赌是常事,欺男霸女也没少干。若他只做这些也就罢了,偏偏他还几次三番地找聂如咎攀亲,想让聂如咎帮他安排着在朝廷里找个不用干活又能拿钱的好差事。
就算有这样的差事,聂如咎也是不敢开这个口的,鬼知道冷风候这个纨绔子弟会干出什么事,到时候若是惹了祸,还得他来收场。
“三少爷,你这是喝多了吧,还是去醒醒酒吧。”聂如咎将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道。
“没事没事,就喝了两盅,不多……不多……”他醉醺醺地,看了聂如咎一下,又笑了,“还是小王爷你好,小舅子我啊,就喜欢你这样的。你何时跟咱们家风盈在一起,摆……摆个酒……我定然给你们办得风风光光的。”
他仰头喝了口酒,又道:“比那个什么荆……荆什么好多了,他仗着自己武功高……还打我,我去他妈的……”
冷风候嘟囔道:“还是为了风袖那个小贱人打我,真是气煞我也。”
聂如咎平日里也没少骂风袖是贱人,可此时听着冷风候这么说,他又有些听不下去。
许真是心境不同了的缘故,他思考来思考去,还是说了一句:“风袖都走了,你说这些做什么。”
“走了?去哪了?又被我爹送到南风馆去了?”冷风候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可真是个好去处。你是不知道啊……嗝……那个小贱人,很是不识抬举。明明是个下仆……非说自己是什么七少爷……哈哈,他也配叫少爷,所以啊……那年雪天,我让他在我院子里跪了一整天……可真解气……”
聂如咎虽然也知道风袖小时候定然没受过什么好待遇,却也并没有拿他被欺负的事取乐的兴致。他扶着冷风候,将他往里头送:“三少爷,你醉了,赶紧回去躺着睡吧。”
“我才不……嗝……我跟你说,那个小贱人可有趣了,他还说什么……说什么你和风盈落水了,要我找人去救你们……哈哈……”
他方才笑了两声,那笑意便被聂如咎一把掐断在喉咙里。
聂如咎一手扼住他脖子,将他抵在墙壁上,怒发冲冠地对他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冷风候脖子被掐,这窒息感令他稍稍清醒了一些。他看着聂如咎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一时间竟想不起来他问的是什么。
聂如咎又加重了一下手中力道,逼问他:“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次。”
冷风候的醉意被吓去了大半,他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连忙闭了嘴,不敢再说了。
聂如咎却不肯放过他,一边制住他,一边拔出腰间藏着的用来防身的短刀来,抵在冷风候喉咙处,喝道:“冷风候,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冷风候做贼心虚地挪开眼,道:“小王爷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啊。我醉了,我醉了,我口不择言,我胡说八道,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计较。”
聂如咎将短刀往前送了一分,那刀刃锋利无比,轻轻一碰,便让冷风候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痕。
冷风候察觉到厉害,登时动都不敢动了。
“冷风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要么说,要么我把你送到天牢里,你对着狱卒慢慢说。”聂如咎斥道。
冷风候哪里敢得罪这位爷,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他背后的舞阳公主,还有皇帝。
他意识到自己喝酒误事,可现如今他逼得这么紧,就算他不肯说,也不得不说了。
“就那天……我本来跟盛京里的几个少爷越好了一起遛鸟,但因为下雪的缘故,没去成。”
冷风候垂着眼,不敢看聂如咎的脸色,继续道:“我正在炉子吃柚子呢,风袖那小贱……他就跑过来敲我的门,说你把风盈推到了湖里,让我赶紧去救你们。”
“你说什么,你说是谁推了谁?”聂如咎蓦然瞪大了双眼,怔怔地看着冷风候。
冷风候叹了口气,道:“你推的。我赶过去的时候,你和风盈都掉到了湖里头。我把你们救上来,发现你们都昏了过去,吓坏了,便赶紧压你们的胸口让你们把水吐出来。”
“既然是我推的他,为什么你不说?”聂如咎目眦尽裂,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
冷风候道:“我去的时候你们已经掉下去了,我也不知道啊,再说了,从头到尾就你们三个人在那里,就凭风袖的一面之词,我也判别不了啊,是不是。”
“你还在说谎!”聂如咎勃然大怒,手一动,刀一划,顿时便在冷风候手上割出了一道血口。
冷风候向来娇生惯养,又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可面前这个人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就算他想发火,此时也是发不出来的。
看聂如咎真有不问出真相不罢休的意思,冷风候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了。
“是是是,我是说了谎。的确是你把风盈推下去的,我到岸边的时候,看到你留在湖边的脚印,很明显是你推了他,然后自己脚滑一并摔了下去。可我不能对别人说啊,你父亲与我父亲素来要好,若是因为这件事导致两家人生了罅隙,那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解决的事情了。”
“所以,你就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风袖身上,说是他推了我们,是不是?”聂如咎感觉到怒火在灼烧着他的理智,他本该气得恨不得杀人的,可他的手却在抖,抖得差点连刀都握不稳。
“事实就是这样,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了,小王爷你现在可以把刀拿开了吧。”
聂如咎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把刀刃挪开。
冷风候一被他放开,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府里跑去,一副生怕会被他抓住再来几刀的模样。
聂如咎并未追击,他愣愣地将那刀子收回腰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凛,接着便拔足朝冷府后山的方向奔去。
冷风盈在家中辗转等了许久,却一直没有等到聂如咎回来。
第二日他处理完一些杂事之后,便换了一身衣裳,准备去王府中问问情况。可他还没来得及出门,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冷风盈走出门,看见门外用板车拖着具棺木。
他正想发火,想说是谁将这般不吉利的东西放在他们家大门口,接着他便看见棺木后头窜出个人来。
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人正是那日在冷府装疯卖傻,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揭开了娉婷仙子真面目的陈梓烟。
陈梓烟见来了人,便笑了。
“六公子是吧,我把你爹给你送回来了,你收好了。租车和棺木钱一共十两银子,你给个现钱,就不赊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