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清越
冷风盈看了,心领神会般地,道:“荆忆阑表现得那么喜欢他,可我看这坟冢,不会只埋了骨灰吧。”
他冷声道:“挫骨扬灰,这样还能说爱,风盈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聂如咎对着石碑拜了三拜,他正认真看那碑上的铭文呢,便听了冷风盈这样的话。
“说够了吗?”聂如咎道。
冷风盈听了他这样的话,便转过头来,对着他道:“怎么,心疼了?”
见聂如咎黑着脸不说话,冷风盈道:“心疼你去陪他啊,陪他一起去死,岂不是更好。”
两人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背地里却是这样针锋相对的状况。这样的情况从风袖离开之后便开始了。聂如咎虽然勉强跟他在一起,可待他十分疏离,根本不像是对待爱人。冷风盈受不得这样的冷遇,经常寻着机会找他吵架。
“冷风盈,荆忆阑说的那些话,几分真几分假,我也能猜得到。我不揭穿你,是给你几分薄面。但风袖已经死了,就算你不喜欢他,也对他尊敬些。”聂如咎道。
“我尊敬他?你在说什么笑话,他凭什么值得我尊敬,他一个娼妓之子,死后都入不得我冷家祖坟的人,我又何须给他厚待。”冷风盈气愤道。
“风盈,你变了,以前你宽容大度,进退有礼,可现在你满心嫉恨,面目全非。”聂如咎叹了口气,显然不愿多说。
“我变了。是,是我变了。是你们把我逼成这样的。”冷风盈指着风袖的墓碑,道,“是我求着你们取他的眼睛给我的吗,是我求着你们用六瓣金莲救他的吗,怎么现在他一死,什么都成了我的过错了?”
“冷风盈。你够了。”聂如咎沉下声来,“这些没有凭据的东西,我不会信。但当年落水之事,明明你也在现场,你明知道推你下水的是我,却一直不肯说出来,任由风袖被送走。这件事情,究竟是你失忆,还是你私心作祟,你自己清楚。”
“聂如咎!”冷风盈被他戳中痛脚,登时便失了气度,冲他大喊起来。
聂如咎不愿理他,甩袖离去。
荆忆阑刻好风袖的木雕,便将它放到柜台后面。他又拿起一根竹子,在上面刻出孔来,看这模样,像是要刻一个笛子。
他心里估算着时辰,算计着他们这一来一去要多久。
等到夜里,聂如咎与冷风盈宿在鹭洲城客栈里之后,他便关了店门,过去拜访。
聂如咎和冷风盈这两人,可真是人前夫夫,背地怨偶。就算入宿客栈,也开了两间房。
冷风盈夜里经过聂如咎房间的时候,听见里头传来荆忆阑和聂如咎的谈话声。
“风袖可有留下什么遗言?”聂如咎问。
“没有。”荆忆阑说,“你明日便要走了?”
“是。”
“倒也可以,留在这里,也不过徒增感伤。你真要继续跟冷风盈过下去?”荆忆阑问,“你是为了救风盈时对他许下的承诺,还是真的喜欢他?”
荆忆阑顿了顿,又问:“还是说,是为了他那双眼睛?”
聂如咎不答,荆忆阑便又自言自语般地道:“也是,我见着那双眼睛,便想起风袖了。你会这样想,也正常。”
“你多虑了。”聂如咎道,“明日我们便会启程离开,以后我有时间的话,也会常来看风袖。我此生欠他良多,想要弥补也没了办法,从今以后,你若遇到困难,尽管报我名字就好。也请你代我好好照顾风袖,逢年过节,多帮他烧柱香。”
荆忆阑看着他,意有所指地道:“你爱着的还是风袖,对吧。”
屋外的冷风盈听得怒火中烧,他根本没管聂如咎回答了什么,直接便抬步往外走去,看其方向,好似要去往野外。
第二日聂如咎照常启程,哪想他跟冷风盈刚走到大门口,便迎上了怒气冲冲的荆忆阑。
荆忆阑黑着脸跑过来,劈头便是一句:“冷风盈,你竟挖了风袖的坟。”
聂如咎闻言大惊,扭头去看冷风盈。
冷风盈笑道:“荆大侠莫不是弄错了吧,我昨日宿在客栈里,并没有去其他地方。”
荆忆阑也不跟他们说多话,直接便拽着冷风盈往外走。聂如咎见状,顿时行李也顾不得管了,跟着他们一起走。
等到了蝴蝶谷,那被毁坏的坟冢便落入几人眼中。
那坟已经被挖了,石碑被人用内力震碎,而黄土之上,摔碎了个坛子,边上还有不少灰白余烬,像是骨灰。
冷风盈面色不变地站在那里,显然对这一幕早有预料。
“关我什么事,也许是山里的野畜生弄的呢。”冷风盈嗤鼻道。
“是么,那昨夜戌时,你在哪里?”荆忆阑道。
冷风盈面色微变,却只是咬着唇,不回答。
“昨夜打更的更夫说,见到一个人从白云客栈里出来,朝野外的方向去了。你那么晚出来,可别告诉我是来山中打野食的。”荆忆阑咄咄逼问道。
冷风盈闻言,终于沉下脸来,他冷笑道:“是我做的又怎样,就许你荆大侠烧了他,不许我扬了他的灰?”
他话音刚落,脸上便落了一巴掌。
打他的人,正是聂如咎。
“够了。”聂如咎道。
荆忆阑却不再理会他们,而是走上前去,蹲下身来,将那小撮小撮的骨灰用双手拢好,重新埋进土里。
冷风盈捂着脸,眼眶慢慢地红了。
而聂如咎看着荆忆阑在那里埋骨灰,用背对着冷风盈,俨然一副拒绝的姿态。
荆忆阑一点一点将那外洒的骨灰埋回去,他本想去扶那石碑,但那碑实在碎得太厉害,就算重新竖起来,怕是也不能看了。
荆忆阑走回来,对聂如咎道:“碑坏了,过两天我重新给他立一个。”
说完他便看向冷风盈,那目光看似只是匆匆一瞥,却弄得冷风盈一个劲地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