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乔清越
而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就在这个球的中心。
温斐也没有哭,尽管他脸上一片空茫,有一种悲哀到极点又不想哭的感觉。他拿脸庞蹭了蹭床单,说:“我想你了。”
他没有指名也没有道姓,可展逐颜知道,他这话是想对他说的。
他骤然难过起来,像是有人把他的心掏了出来,安放在那冰冷的床铺上。那颗心在哀求着,紧缩着,阐述着,每一声每一句,都是“我想你”。
那颗心就是温斐。
他的心难过,他也难受起来。他的身体叫嚣着,想要将那颗心抢回来,重新塞进胸膛里,用那三千热血暖着,让他重新跳动起来,这样才能得到圆满。
他往前走,想要把他找回来。
可他被排斥着,每一步迈出去,又被弹了回来。
于是他拼了命似地抵抗着那股压力,像在骨矮星上承受那般强大的引力波一样,硬撑着扛了上去。
他的爱人就在那里,两米远的距离而已,他又怎么能在一旁看着他难过呢。
压力轰击在他的胸口上,像是要把他的心肺从喉咙口挤出来一样。
他忍着那窒息的痛感,朝他走。
阿斐,他的阿斐。
不知道努力了多久,不知道承受了多强大的压力,他才终于凑到温斐近前。
温斐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却没睡着,只是睁着眼睛。他看不见展逐颜,也不知道他身边有一个人,在竭尽全力地接近他。
展逐颜很努力地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他。
可他的手够到温斐的时候,却直接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不管他如何努力,他都够不到,就算是碰一下,也做不到。
他难过到恨不得哭出来,可哭出来似乎也成了妄想,就算他悲伤到连呼吸都成了难事,也根本流不出一滴眼泪。
他的爱人近在咫尺,可他们之间却隔着天涯。
他只看到温斐这样的一面便难过到肝肠寸断,更不用说那十六年的牢狱之灾。可想而知,那五千多个日夜里他是怎么过来的。
没有希望,没有过去,没有救赎,只能一日接着一日地待在这一方牢狱里,揣着那一点点希望,渴盼着,巴望着,望着他来看他。
自己是怎么舍得的呢,怎么舍得放开他的手,将他送到这样的地方?
保护,让他一个人扛着这些,算什么保护?
展逐颜恨不得回到过去,将做出那个决定的自己亲手掐死,然后小心地把温斐抱紧怀里,告诉他不用怕,我可以跟你一起面对。
可是晚了,太晚了。
十六年,不是十六天,也不是十六个月,是整整十六年。
他让他的爱人承受了十六年的痛苦和孤独,他何其可恶,何其可恨。
他痴痴地望着温斐,看着他,可直到时间结束,直到月读将他从这个世界里召唤出来,他都没能碰一碰他。
出去的时候,月读和天照都待在外头。
了展逐颜失神得连招呼都没打,便直接朝再生舱走去。
温斐的肢体上已经长了些新肉,还得长骨头。虽然他知道温斐现在已经感受不到痛觉,却觉得这所有的疼痛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以身受之,就算让他承受千倍百倍的痛苦,他也舍不得这一点难受落到温斐身上。
天照朝他走来,对他道:“宿主,你先去休息一下吧。”
展逐颜过了一会才点点头,接着又看向月读的方向,道:“明天还能去见他吧。”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子微微亮着,像两盏烛火,光芒微弱,仿佛只要月读说一个不字,这灯火便要熄了。
第317章 银河上将追妻记(二十六)
看到月读点头,展逐颜才算放下心来,任由天照领着他离开。
第二日依然是去温斐的世界里。
有了前一日的准备,这次展逐颜进去时还算顺利。
开场依然是在法庭之上,温斐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法官对被告席上的他宣告审判,接着便起身往后面走。
场景变化下,展逐颜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光线毕竟昏暗的地方,看起来像是用来洗碗的地方,墙壁上还有水管。
一群人在角落里,对着一个人拳打脚踢。
当他发现被打的人是温斐的时候,下意识便跑过去,挡在他们中间,想要打倒那些欺负他的人。
可无论是他施展出去的拳脚,还是他们打过来的,都像是处在两个平行界面里一样。他够不到他们,他们也够不到他。
他们的拳头都穿过展逐颜的身体,落在了温斐的身上。
他们打了很久,才终于散开来。
展逐颜红着眼转过头去看温斐,发现他一只手攀在自来水管上,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像是痛得狠了,只有保持这个姿势才能好受一些。
昨日抵触着展逐颜的那股压力像是消失了一样,他轻而易举地便凑到了温斐的旁边,可他依然碰不到他。
即使他想要搀扶他,也只是徒劳。
温斐脸上挂了彩,裸露出来的皮肤上也是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