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与迟
春茗道:“背对您的那位应是杜嫔,另一位是前年入宫的薛美人,她位分低,平日是没得资格来见您的。”
皇后没有说话,春茗便小心翼翼地劝道:“皇后,那些嚼舌根的话,您可别当真啊……”
皇后确实有那么一刻沉浸在那些话中,但冷风一吹,她又强迫自己清醒了过来:“我不会当真,这二人久居宫中,都是无权无势的女子,哪里能知道朝堂上的事?必是有其他人告诉她们,还特地想传到我的耳朵里,离间我们母子关系。”
“皇后英明,安王……”春茗本想顺着皇后的话宽慰她几句,话到嘴边愣是夸不出来,神色勉强,“安王……看着也是个重情之人,定不是她们说的那样。”
“重情?你是想说,重他王妃的情吧。”皇后不禁笑了一声,“倒也没说错,至少他不是个薄情之人。锐儿……或许真不如他大哥,我能做的,也只是让他们兄弟关系多一些亲近。”
她忽然语气严厉起来:“我不允许任何人挑拨他们的关系,更不允许有人挑拨我与阿琰之间的关系。日后你们在三皇子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需心里有数,明白了?”
春茗暗暗一惊,连忙屈膝道:“奴婢明白。”
次日,春茗便听说杜嫔和薛美人犯了事撞到陛下眼前,陛下直接下令拔了她二人的舌头,发配冷宫。
这才知道皇后并不是不处置,而是请陛下亲自来处置,为的是让背后不安分之人好好看看陛下的态度,歇了那些没用的心思。
褚琰回燕京的那一日,正赶上除夕。
大部队行路都慢,因此他路程过半,便带着柳岐、新晴和陆云城快马先行一步,才堪堪赶上除夕抵达。
也不全是为了与承兴帝的约定,出门在外有事耽搁乃人之常情,父皇也不会真的怪他,更多是想求个团圆。
柳问镇守南方不能回家,总要让柳夫人见到柳岐一面吧。
他到燕京时天色已晚,城门大关,不得已在城外发了信号弹,才有守门的士兵为他们开了门。
褚琰把身上最后一点银子洒做了赏钱,在一片道贺声中离开。
虽然城门已关,城中却无宵禁,大道上没什么人,家家户户都团聚在家中,灯火彻夜,既静谧又安宁。
柳岐骑在另一匹马上,问道:“咱们先回王府?还是直接去宫中?”
褚琰冲他伸出手。
柳岐不解地靠近了些,把自己的手也搭了上去。
褚琰却顺势将手往前一些,抓着他的手臂借力靠近,在瞬间的交错间翻到了他的马上。
褚琰环着自家王妃的腰,把脸埋在他背上。
只听安王耍赖地道:“骑不动了,你带我走。”
柳岐眉梢和嘴角同时弯了起来,非常潇洒地一扬缰绳:“那你可别松手掉下去。”
新晴和陆云城对视一眼,觉得自己提前饱了。
奔在前头的马上,柳岐听见褚琰说:“入宫。”
柳岐问:“为何?”
“天冷,不愿周折。”他嗅了一鼻子故国之冬,竟觉得这样凛冽的气息也不错,最适合豪放痛饮不过。
“跋涉千里,寒衣裹霜,当入宫讨一杯酒喝。”
此时的宫宴上,柳夫人坐在内殿,既不安又期待。
她如今是安王妃的亲娘,自然有出席宫宴的机会,可这内殿里坐着的可都是皇亲国戚和天子近臣,即便是当年贵妃母家的成国公,也以年宴时能坐近内殿被人称为深得圣宠,她的身份实在有些不够格。
周围也没个能说话的人,她只好一面顾好规矩,一面假装不经意地看向皇帝右手边被空出来的第一个位置。
那个位置上布好了酒菜,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
是不是安王要回来了?
除了安王谁还能坐那个位置?
那柳岐呢?阿岐会不会跟着回来?
柳夫人坐立不安了许久,忽而听到有人唤她,四周都望了过来。
柳夫人一时不明就里,幸好贴身丫鬟低声提醒:“皇后唤您。”
柳夫人连忙起身上前,行了大礼。
皇后笑道:“倒也不必多礼,你我可是亲家的,壬亭侯远在南晋征战立功,无法归来与家人团聚,虽遗憾,却令人敬佩。柳夫人,你是英雄之妻,我当与你喝上一杯。”
这是除了敬太后和靳老太君外,皇后第一次主动端起酒杯,话语里满是维护与亲近,席间的人都是暗暗震惊,猜测着这代表的意思。
柳夫人敬过酒,回到自己的席位时,都还有些茫然。先前她周围冷冷清清,没个能说话的人,此时倒是都找她聊起来了。
还没回过神来,有个内侍匆匆进来,在承兴帝身边说了句什么,承兴帝和皇后顿时便起身,往殿外走去。
其他人不明就里,多数人也跟着起身。
刚出外殿大门,便见外头下起了小雪,有人顶着薄雪大步而来,一身风尘仆仆之相,却是面带欢喜色。
褚琰携柳岐跪在几步之外,朗声道:“儿臣褚琰叩见父皇,儿臣回来晚了,望父皇恕罪。”
第61章 除夕夜
梁冶追出来为承兴帝披上了大氅, 却又在迈步间从肩头滑落。
承兴帝两只手一边扶起一个,大小道:“回来就好, 朕还以为你们俩的席位白留了。”
褚琰从梁冶手里接过大氅,重新给承兴帝拢好:“我答应父皇年节回来,总不好食言。”
承兴帝“嗤”了一声:“朕还让你保护好自己,你护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