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萝卜蛋
说没有,那肯定就是有了!华笙这个人脾气怪得紧,嘴上抵死不认,可是身体却很实诚。要是换了以前,早一脚将贺九卿踹飞多远,如今还肯让他攀在身上,已经足够让贺九卿欣喜若狂了。
贺九卿故意逗他:“这样啊,其实我二哥那个人不仅生得很俊,他人也非常好。你知道吧,上回我在纵淮镇遇见我二哥了,我当时正在楼上坐着,立马从三楼一跃而下!直冲我二哥过去,他抱着我连转了好几圈呐!臂力特别大!”
此话一出,华笙面上如同覆了一层寒冰,五指收拢,攥在宽袖中捏得咯噔作响。许久,才侧过脸来,上下唇一碰,森然笑道:“是嘛。”
“当然是假的啦!我逗师尊玩的!”
贺九卿如愿以偿地看到华笙吃醋的表情,赶紧见好就收,笑嘻嘻道:“其实师忘昔大可不必把我当狼防,我对师二哥只有纯洁的兄弟情,我即使是个断袖,也断然不会对我哥哥下手的。至于师尊……”
他话说到一半,绞着一缕长发,接着道:“我其实……其实特别喜欢师尊这种类型的。”
华笙脊背一僵,近乎有一瞬间呼吸都不畅通了,在阡陌小道上,站得也不是那么稳了。他神色颇为复杂地凝视着贺九卿,并没有觉得受到亵渎,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许久,才面无表情地甩袖。
不冷不热地轻斥一声:“荒唐!”
“反正我一直都很荒唐的,师尊都知道的。”
贺九卿见华笙已经转过身去,鬼神神差地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肢,将脸贴在他后背,闷声闷气道:“师尊,小九都这么明说了,你都不肯给个反应?喜不喜欢,就您一句话,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求求师尊您老人家了,给我一个痛快话罢。”
周围静悄悄地,半晌儿都没有回音。贺九卿觉得有点冷,往华笙身上粘得更紧了,可手指很快就被人掰开。
贺九卿一惊,死命扣紧,死死地攥着华笙的衣衫,死活都不肯松。他生怕今日自己一松手,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这种肺腑之言,也没有机会剖白心迹了。
可华笙还是能一根根的把他手指硬生生地掰开,然后不轻不重地一推他肩膀,将贺九卿推离自己十步之遥。
贺九卿只觉得心窝一下子就凉透了。他知道华笙凉薄寡情,可没有想过他居然是茅坑里的石头,怎么捂都捂不热。
他垂头活动活动手指,十指连心果然不假。华笙掰的大约不是他的手指,应该是心。
“既然如此,那师尊有什么立场阻止我跟师风语在一起?”
贺九卿眼眶渐渐红了,大半张脸都隐在夜色里,看不清脸上是什么表情。他声音又低又沉,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沙哑,缓缓道:“我不信师尊会不明白我的心意,也不信师尊对我真的没有半分感情。可小九也是个活生生的人,也会觉得疼,心也会痛!”
他终于抬起脸来,壮着胆子目视着华笙,接着道:“师尊,我们现在的距离只有短短的十步,只要你往小九这边挪一步,剩下的九步,小九给你补全了。如果是一百步,我给你补九十九步,如果是一千步,我给你补九百九十九步。无论距离多远,我只求师尊纡尊降贵迈一步,就一步!师尊不必管我有多辛苦,有多艰难,即使是用跪的,用爬的,我都无所谓。”
华笙深吸口气,哑着声道:“别说了。”
贺九卿不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要么就是英年早逝,要么就是乘胜追击,也许还有那么几分胜算。自从出了义庄,他一直都有预感,一定会在酆都鬼城发现什么,如果再不赶紧跟华笙说清楚,怕是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师尊,我其实还可以说的再直接露/骨一点。我喜欢师尊,爱慕师尊,想跟师尊结为道侣,想每天都跟师尊在一处翻云覆雨,做些极致快乐的事情……”
贺九卿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两个人中间只差短短的一步之遥,退一步太远,进一步太近,容不得华笙不做选择。
他满脸期待地等着华笙把最后一步补上,已经做好了随时扑在他怀里的架势,可华笙还是让他很失望,直接伸手一推,再次将他推开数步。
“放肆!我是你的师尊,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岂能同我结为道侣?你可知这种话若是传扬出去,你一生一世都得背负着欺师灭祖的骂名!”
贺九卿往后踉跄了几步,脑子嗡嗡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捂紧胸口,感觉那里抽抽的疼,像是有刀子在里面乱绞。虽然未见半丝伤痕,可早就千疮百孔,伤痕累累了。
他缓了好几口气,始终没把胸膛处的那口闷气压下去,气血翻涌,一口足够让他脸色煞白的血,猛然窜出喉咙。
“华笙,你记住了,这是你自己说的。”
贺九卿才一张嘴,鲜血从齿缝间涌了出来,他点了点头,很随意地擦了擦唇角,迅速转身,对着华笙摆了摆手,“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华笙上前一步,厉声问道:“你去哪里?回来!”
“当然是去找我二哥!”
贺九卿连头都不转,捂着心口往前走,边走边气他,“我要去找他,然后结为道侣。日日夜夜都要抵死缠绵,恩爱入骨,我从师尊身上得不到的,定然要从我二哥身上得到!”
“你敢!你若是敢去找师风语,我打断你的腿!”
“我就是敢!”
贺九卿伸手一招,直接将落华剑往半空中一抛,随后连个方向都不挑,御剑就走。华笙在后面追了几步,抬手要将贺九卿从半空中打下来,可猛然一想,自己这个小徒弟不禁打,一掌下去,可能又要吐口血。
就是这么一迟疑,贺九卿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再也寻不到了。
华笙只觉得胸口像是拱着一团火,几乎将他烧得神形俱灭。并且无休无止,越演越烈。他忽然一震宽袖,长剑瞬间落于掌心,剑气硬生生地将周围群山砍出一条深不可测的豁口,巨大的石滚滚落下,烟尘四起!
他缓了口气,随后迅速往贺九卿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夜色正浓,贺九卿在外头溜达了一圈,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是生气。也没敢真的跑远,就在附近随便转转,一直在等华笙过来哄他回去。
他暗暗想着,这次一定要把华笙掰弯,让他把自己抱在膝头上哄。还必须要赔礼道歉,还要帮忙揉肩膀——推的那两下,现在还隐隐作痛!
贺九卿一脚踢飞一块小石头,很是郁闷地垂头擦了擦唇角,忽然瞥见自己手心黑黝黝的,他一吓,定睛一看,就见不仅是手心连半截胳膊都黑黝黝的。
完蛋了!中了尸毒!肯定是先前在义庄,他手又不老实,一直在乱摸乱碰,定然是摸到什么不该摸的了!
怪不得方才会吐血,赶紧不是被华笙给气的,是中了尸毒……
一但中了尸毒,就不能随意走动,否则尸毒会随着血液的流动,飞快地蔓延至全身,尤其不能使用灵力。
方才御剑过来,估摸着尸毒已经在体内蔓延开来,贺九卿慌得一批,抬脸就要唤师尊,可话才到嘴边,猛然想起刚才跟华笙吵架了……
像是吵架这种事情,别管谁对谁错,反正谁先低头就是谁的错。贺九卿不肯再继续助长华笙的淫/威,反正就躺平等死。
忽听有踏碎枯叶的声音传来,他眉头一皱,不由自主地扣紧剑柄,双眸如碎了星辰,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头顶的乌云不知何时尽数散退,月光一泻千里,由不远处的密林中,一大片黑影缓缓行来。微风一吹,潮湿的土腥味就钻进了鼻孔。离得近了,才能瞧见黝黑泛青的獠牙,以及干枯可怖的利爪。
“靠,哪里来的鬼东西!天要亡我是罢!”
贺九卿暗骂自己运气不好。眼下师尊不在,他就两个选择,一是被群尸撕成碎片,二是尸毒攻心而死。
其实也来不及多加考虑,一大波行尸走肉已经踉跄着扑了过来。长剑霍然出鞘,通身流窜着湛青色的光芒,如同一簇流星照亮整片夜空。长剑在一大波走尸身前游了一圈,凌厉的剑气瞬间将最前面的走尸双臂齐齐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