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萝卜蛋
“我告诉你们,我不管你们是不是靠关系入的华南,只要你们是华南弟子一天,我就能管得着。现在,立刻,马上,全部都给我站好了!”
贺九卿阴沉着脸,见趴在地上的弟子们纷纷爬起来站好,这才挨个教训道:“行啊,你们行啊,听见猫叫就出去?把我说的话当耳旁风?都哑巴了?说话!”
在场的弟子们年纪都小,平时跟贺九卿说笑打闹惯了的,一直都觉得大师兄是个随和又很好相处的人。何时瞧见他这般疾言厉色的时候。当即有几个年纪小的就哭了起来。
“把眼泪收起来,还没到你们哭的时候!”贺九卿眉头紧锁,“说说看,出去做什么的?”
他见没人开口,遂又开始点人出来,随意点了一个逼问道:“你来,你说说看,敢撒谎,我打死你!”
这弟子边抹眼泪,边嗫嚅道:“大……大师兄,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当时听见外头有怪声,又像猫叫又像孩子哭。师兄们说,这里这么荒凉肯定是野猫。可又担心真的是孩子哭,所以……所以才出去看看的,可是没想到,那个出门查探的师兄一去不回,我们就找到一只断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垂着头哭,有个人便问了:“大师兄,你能找到那个师兄的下落吗?我们得去救他!”
贺九卿眉心一跳一跳的,沉声问:“那断手呢?拿来没有?”
人群登时一片死寂,贺九卿恨不得再一人踹一脚,可是时间紧迫,若是那弟子还没死,每一分一秒对他来说,都可能决定他的生死。
贺九卿拍了拍后脑勺,搜肠刮肚的想主意。其余的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喘,只敢拿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贺九卿,就等着他赶紧拿个主意。
第一次带弟子出山游历就遇见这种事情,贺九卿心里也很是郁闷。他单指敲了敲太阳穴,问了一圈结果半句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弟子们只说听见猫叫,看到断手,问他们血迹往哪个方向去都不知道。贺九卿连脑仁都开始疼了。并且很想打人。
但办法都是由人想出来的,也不知道是谁给了这些弟子们信心,仿佛只要有贺九卿在,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
谁知道他们是招惹了什么恶鬼邪神。贺九卿也没那闲工夫训斥人,索性念咒召来附近的鬼魂。
他修真天赋极高,又向来无师自通,华笙并不常管他,往往随便教他一点东西,贺九卿立马能融会贯通,举一反三。遂连这种不太正经的召唤术,也能自己摸索出个七七八八。但是从来不敢在华笙面前使用,怕挨教训。
“大……大师兄,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个弟子颤着声道,同身后的弟子们缩在一块儿。
“招魂。”
贺九卿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头顶的乌云渐渐散退,眼前不远处的半空缓缓形成一团黑漆漆的影子,月光一照,才逐渐显现出人的轮廓,“这鬼魂太弱,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来个人。”
“做……做什么?”
“招魂上身,你们不知道?”
“啊?这……这不行的罢?大师兄,这要是被赤玄君和蘅曦君知道了,会杀了我们的!”弟子们惊恐的声音传来。
贺九卿微微一愣,随即了然。华南派是修真界的名门正派,声名远播,鼎鼎有名。想来对招魂这种邪术严令禁止,更勿论让鬼魂主动附身了。可眼下情况危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就你们知道的多!赶紧的,不想让那个倒霉蛋死,就赶紧出来个人。”
贺九卿不耐烦的催促道:“出了事由我担着,你们怕什么?”
也是,反正天塌下来还有大师兄顶着。
众弟子们大松口气,然后七手八脚地推了个弟子出来。贺九卿也不废话,控制着鬼魂让其附在那弟子的身上,随后才用流血的手指往其眉心飞快画了两笔。这才一声断呵,“来者何人,自报家门!”
被鬼魂附身的弟子面容一阵青紫,身上隐隐泛着黑气,许久才尖着嗓音回道:“回尊者的话,小女子乃是温城人氏,家住城角,生前是木匠的女儿。”
贺九卿道:“你可知是谁掳走了我师弟?”
这女鬼“咿咿呀呀”了一阵,许久才摇头:“回尊者,小女子不知,这里有太多和我一样的东西,我也不知是谁抓走了尊者的师弟。”
和她一样的东西?岂不就是鬼魂了。
人死后必得下阴曹地府,喝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转世投胎。不肯入轮回的魂魄在人间逗留的时间长了,沾染了世间的怨气、生气以及恨念,所以才化作厉鬼为祸人间。
可若是正常生老病死的百姓,哪里来的那么重的怨念,居然宁做孤魂野鬼,也不肯投胎转世。
贺九卿蹙眉,又问:“此处阴气最重的地方,你可知在何处?”
这女鬼应是,随后才摇摇晃晃地在前面引路,贺九卿对着身后众人打了个手势,一行人这才往密林深处行去。
冷月当空,月色正浓。
越是往林深处行去,血腥味越是浓郁,还夹杂着潮湿的土腥臭,一股脑的窜上鼻尖。
忽听一声扑棱翅膀的声响,栖息在树梢的乌鸦簌簌飞了出去,发出阵阵怪声。
“大……大师兄……”
弟子们紧跟其后,簇拥在一处,如同惊弓之鸟般,稍微听见些声响,立马拔/出长剑。贺九卿对着众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禁声,脚下微微一动,往前走行了几步,却见那被女鬼附身的弟子忽然浑身痉挛,然后口吐着白沫倒了下去。
贺九卿估摸着已经到了地方,念那女鬼身上未曾沾染人血,伸手一招,便将人放了出来,勒令其不可多加逗留,速速投胎转世去,这才对左右道:
“不必担心,给他喂点水,扶到一旁休息片刻便好了。”
左右站着的弟子应是,上前将人扶至一旁。贺九卿这才有空打量眼前之景。
眼前是一处大坑,站在坑边往下眺望,一眼望不见坑底。周围荒草丛生,林翳萋萋,十几座墓碑横七竖八的半插在黄土中。他半蹲下来,拔/出剑鞘,用剑尖往地下狠狠一插,再抬起时,剑刃上沾染的黄土隐隐渗着血色。
这坑底怕是得有什么。
贺九卿沉默片刻,忽听有个弟子尖叫一声,他蹙眉,迅速走了过去,沉声道:“都鬼叫什么?”
“大……大师兄,断……断手!”一个弟子惊慌失措,手指着地上的半截血淋淋的断手,颤着声道。
贺九卿眉心狠狠一跳,顺着血迹寻了过去,在距离巨坑大约一百来步的距离,终于停了下来。他瞳孔狠狠一缩,入眼满是残肢断骸。
到处都是人的碎骨,肉块,一片草坪几乎要被鲜血染透。还有几块破碎的衣料,依稀可辨认出是华南弟子常穿的蓝袍。
“呕。”
身后紧跟着赶来的弟子们大约是头一次见到这种血腥的场面,一个个歪在一旁狂吐不止。待把胃里的东西吐的干干净净之后,不知道是谁先哭出了声,其余的人也纷纷跟着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