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野鸟撒欢
崇阳帝手敲了敲桌子,说:“你去把将军府一趟,把陆放和戚时谦叫来。”
陈德忠领了旨,出宫跑了一趟。
陆司珩回来这几天也没什么事,皇上给了他个清闲职位,所以他每天也就练练功,去军营操练操练兵马。
从军营出来之后,陆司珩遇上了刚下朝回府封卿。
自从那天把封卿气成那样,他就没再见过他。
“前方何人?见了定国公世子封车马为何不避?”车夫不认识陆司珩。
陆司珩看了一眼马车,没说话,就要走,结果李管家离近了一看,立刻下了车,说:“哎呦,陆少将军?您怎么在这儿啊?”
车里的封卿本来正在假寐,一听李管家的话,缓缓睁开眼,听着外头的动静。
“刚从军营出来,不曾想碰到了世子。”陆司珩见躲不过,只好如实说。
“将军可是要回府?”李管家对陆司珩是实打实的感激,再加上封弈也特地嘱咐过,所以李管家直接笑说:“不若跟我们一块儿回去吧?世子就在里头。”
陆司珩并不想现在对上封卿,立刻拒绝:“不用劳烦,我自己……”
“上来。”
不等陆司珩说完,封卿冷清的声音就从马车里穿出来。
李管家不知道二人皆别有用心,只当自家世子相邀,于是笑着把人迎了上去。
陆司珩掀开帘子后一顿,然后移开目光进去了。
封卿今日穿着雪色鹤氅,单手撑着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上来的陆司珩。
陆司珩刚进来就闻见一股淡淡的竹香味,看了一圈,下面铺了一层羽白色的毛毯,茶几上面摆着几本书,还插着一节竹子,封卿坐在软榻一侧,陆司珩想了想,虽然左右有坐榻,他还是不想受罪,坐在封卿旁边。
陆司珩坐下后,封卿还是没动,也没说话,只不过眼睛闭起来了,
“你叫我上来是有事和我说?”陆司珩问。
封卿说:“陆少将军怎么如今见了我要躲?”
“没躲。”陆司珩摸摸鼻头,到底心虚。
“是么?”封卿不笑的时候,声音总是像河水撞在石头上那般清列,“那刚才为何不上来?”
陆司珩捏捏鼻梁,只好道:“那天并非有意,只是时谦说你需得吐出胸口的污血,让封伯父想办法刺激你一下。”
封卿早就猜到了这件事,也听戚时谦说过,但再听陆司珩说一遍时,那天的恼怒就随之而来,他睁开眼,盯着陆司珩嘲讽:“陆少将军好本事,这天下估计也就你一个人能逼我吐血。”
“这天下可能也就你一个人能被我气到吐血。”陆司珩无奈道。
封卿霎时闭嘴,把头转向一旁,不想再看陆司珩。
陆司珩知道自己理亏,毕竟这时候的人到底跟他还差了几百年,而且这么一个从小习得礼教的君子被自己那样说确实也让人生气,于是他主动戳了戳封卿:“哎,不是吧?真的生气了?”
边说,陆司珩边凑过去仔细瞧封卿的神情。
封卿察觉到他过来,立刻睁眼道:“陆少将军自重!”
“生气了?”陆司珩才不管那些规矩,他一向都是随心所欲,又戳了戳封卿,说:“男子汉大丈夫,不要跟个小姑娘似的耍脾气,你明知道我那天是为了帮你,你再跟我生气是不是就说不过去了?”
封卿冷笑:“陆少将军改日需要如此帮忙时,万不可找别人,卿自当全力以赴。”
陆司珩到不觉得有什么,点头应了:“没问题。”
封卿:……
李管家在外面听见这句话时笑得见牙不见眼,嗨呀,看看他们世子,对朋友多好啊!
第十四章
陆放和戚时谦见到前来传旨的陈公公,一时心里嘀咕:自己最近应该没有怎么吧?为什么皇上在下了朝之后又要单独见他?还要带上谦儿?难道是谦儿最近名气太旺了?
戚时谦见陆放锁眉思考,想了想,问:“父亲,皇上这是何意?”
陆放沉吟半晌,说:“莫不是为了前些日子我把宫里的树弄坏了?”
戚时谦:???什么树竟然能被人弄坏?
或许是看出来戚时谦的想法,陆放想了想,还是没有说那天他和封弈又吵起来,然后一个没忍住随手拔了一颗刚种下去没多久的树苗,然后又一个不小心,“咔嚓”掰断了。
“总之去了我先认个错……”陆放还是开口嘱咐道。
戚时谦觉得自家父亲有时候虽然不靠谱,但是到底是个敢作敢为的……
“就说是那天实在没拦住封弈,一个不小心就让他拔了。”陆放毫无所觉道。
算了,戚时谦心如死灰,或许他就是这种命吧,一个不亲哥哥每天贼心不死的给定国公世子拉郎配,另一个不亲父亲每天绞尽脑汁的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给重臣泼脏水。
也许他应该把诊金都攒起来?万一日后将军府惹怒皇上他们也不至于流落街头。
戚时谦在想什么陆放完全不知道,二人各怀鬼胎的进了养心殿。
“参见皇上。”
“平身吧。”崇阳帝头疼又犯了,所以语气比较冷淡。
戚时谦心里一咯噔,只觉得完了。
陆放却突然“咚”地一声跪下,声音洪亮道:“皇上!臣错了!”
由于声音太过响亮和突兀,戚时谦直起身时差点腿软的一屁|股坐地下,反应过来后连忙跟着跪下来。
崇阳帝也被吓得不轻,他拧眉看着跪在地上不肯起的陆放,语气不善道:“这么大声干什么?嫌朕活的久了?”
“臣想让皇上看看臣认错的诚意!”陆放依然放声大喊。
陆放年少习武,进了军营之后更是每天跟一群大老爷们儿泡在一起,没有什么学过什么礼仪,上了战场上大家喊打喊杀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陆放作为将军,自然要中气十足才能让所有的士兵听清楚自己的话。
之前一直有所收敛,如今这么无所顾忌的喊出来,崇阳帝觉得大晴天在自己的养心殿听到了打雷声。
陈德忠在身后吓得生生跳了起来,被崇阳帝看了一眼之后,硬生生咬牙忍住了。心里暗骂,这个陆将军到底是想干什么?皇上是真龙天子没反应很正常,他一个没根儿的人差点就要撅过去了。
崇阳帝蹙眉揉揉耳朵,突然发现好像经陆放这么一吓,头不疼了?
自从陆放进来时就紧皱的眉头终于松了松,说:“说说吧,你又闯什么祸了?”随后又补了一句:“小声点,别一惊一乍的。”
陆放得了话,也不敢再像刚才一样,只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臣,无能!”
崇阳帝不知道这老东西葫芦里卖什么药,就没有搭话。
“千错万错可都是臣的错!那天实在不该眼睁睁的看着定国公把宫里的树拔起来,再掰断。”陆放语气沉痛,像是真的很愧疚。
戚时谦跪在那里,突然忏悔,黄金什么的都不是那么重要,其实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活着。
崇阳帝挑挑眉,没想到他说的是这个,还把全部责任都推在了定国公头上?于是他顺着问下去:“哦?那爱卿说朕应该怎么做?”
“臣斗胆,既然是定国公把树苗拔起来的,那么就让定国公亲手把宫里的空地种满树苗!”陆放沉稳道。
崇阳帝表面没什么反应,心里却在冷笑陆放这个老东西的脸皮依然那么厚!
“那陆将军你呢?”崇阳帝假装问。
“由臣来代替监工的工作,替皇上日日夜夜监督定国公,以惩罚臣的一时大意?”陆放说。
崇阳帝盯着陆放看了半天,突然笑说:“那就如陆将军所言。”然后示意陈德忠下去传旨。
于是府里收到皇上让自己去宫里种树旨意的封弈:???
“行了,戏朕也陪你演完了,你该起来听朕说说找你什么事了吧?”崇阳帝揉着太阳穴,觉得头又有些疼。
陆放见好就收,一骨碌起来坐下,整个过程熟练的戚时谦不得不认为自己这个便宜父亲做这些事情是无比的熟练。
崇阳帝看到了戚时谦的表情,心里暗笑,脸上始终淡淡道:“你就是将军府那个养子?”
戚时谦行礼:“正是在下。”
“嗯,”崇阳帝仔细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听说定国公的世子是你救的?”
“是。”戚时谦说。
“不错,”崇阳帝心里满意戚时谦这份心性,问:“想要什么赏赐?”
戚时谦立刻跪下,说:“回皇上的话,在下想求娶元熙公主。”
来之前虽然陆放一开始和他开着玩笑,但二人心里都明白皇上叫他们来的意思,皇后的动作越来越大了,如今还想让元熙嫁给大理寺卿家的嫡子,皇上是万万不会允许的。
戚时谦表面上身处将军府,实际却无权无势,正是皇上心里满意的人选。
但若皇上和皇后明面上还没有闹僵,因此不可能直接断了这门亲事,只能由他们自己来提。
崇阳帝眯了眯眼,盯着二人笑意加深。
自那天二人在马车上交谈过后,陆司珩单方面认为跟封卿和解了,自己拉下脸皮说了那么多,封卿不可能再生气了。
于是在知道封白羽晚上要举办聚会的时候,强行来到世子府,又强行留在世子府吃饭。
“李管家,待会做个红扒鱼翅和玉竹心子吧。”陆司珩完全没有在别人府上的自觉。
封卿没有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一时没忍住,当着房里李管家和其他仆人的面就讽刺道:“不曾听说过将军府没落,为何陆少将军总是不请自来?我似乎没有说过要留将军在家吃饭的话。”
底下人一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前只知道自家世子的脾性十分温和有礼,从未见过世子竟然还能有如此尖锐的一面,看来外面传言世子和陆少将军不合已久竟是真的了,就是不知道这位陆少将军是否真如传闻所说能用嘴皮子杀人。
陆司珩刚才还在说话,现在却坐在那里稳如泰山,眼睛盯着桌面,一声不吭。
以前如果他说这种话陆司珩就直接开口怼了,封卿还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心里犹豫自己是不是将人说狠了。
在场的其他人也都这么认为,觉得陆少将军一定是被世子封话伤到了,心里难受。看来传闻并不可信,陆少将军的攻击力竟完全比不上世子。
李管家看见陆司珩这样,心里着急,疯狂给封卿使眼色,世子以前身子骨弱,不出去交际,也没有个什么朋友,如今好不容易和陆少将军交好,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世子失去呢。
封卿抿唇,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也觉得有点过分,就在他准备开口道歉时,陆司珩却动了。
只见他缓缓伸出双手放在耳朵两侧,眼睛微微瞪着封卿,表情浮夸而做作:“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聋了!我的天,我聋了封卿,我再也不能听到你那沁人心脾的声音了!”
气氛一时诡异的可怕。
这种情况下,封卿竟然还在第一时间想:沁人心脾这个词不是这么用的,陆司珩果然恬不知耻又没什么文化。
李管家被陆司珩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惊到了,又瞅见封卿那向来不惊不喜的脸抽搐个不停,趁着封卿爆发之前,赶快领着在场的其他人走了,朋友没就没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人看见自家世子动手的样子。
等人一走,封卿就冷冷的看着陆司珩,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陆司珩见状,也不耍无赖了,直接道:“晚上跟我去参加你妹妹举办的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