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今夕故年
沈微雪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他捂着胸口,沉甸甸的担忧和惊惶涌上,压得他难以呼吸,很艰难才喘出一口浊气。
他微微阖了阖眼,不死心地四处寻觅,然而一无所获。
无论是小狼崽,还是小少年,都消失不见了。
难过如细网,密密叠叠网住了心脏,又慢慢地收紧。沈微雪觉得心脏缺了一块般的难受,脚下积雪松软,他一个踉跄没站稳,身子前倾,扑通一声落到了太清池里。
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沈微雪大口喘息着,从梦中惊醒。
翻身坐起时,视线涣散而空茫,似还未完全回神。
他一只手揪着衣领,将衣领扯得凌乱,露出半截锁骨,骨形瘦削而清晰,白皙如玉瓷,而他全然不顾,只努力平复着过快的心跳。
屋里角落处点着一根烛,烛火昏黄,明灭不定,照见他眼尾处分明泛着淡红,眼底还有未散的水意,很淡,像枝头白梅半绽,露出浅粉色的蕊,沾着一点儿夜里的冷露,清冷又可怜。
视线渐渐聚焦,落在床榻前高大的白影上。
足有大半人高的雪狼眼含错愕,似乎也很懵,和他对望着,眼底冰蓝色如浩瀚星空,纯粹澄澈。
是云暮归。
沈微雪定定地望了雪狼半晌,心头莫名涌起酸涩,他想也不想地倾身向前,一把抱住了眼前的毛绒绒。
已经长大的雪狼绒毛绵厚,不似旧时柔软,却依旧蓬松温暖,沈微雪将脸埋在他颈窝处,许久,才觉得回过身来,心情复归安宁平静。
他喃喃唤道:“阿归。”
他顿了顿,再唤:“阿归。”
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失而复得般的郑重。
云暮归僵在原地,背脊绷到极致。
梦里共情太深,他在现实里也情不自禁地变回了原型。意识到这一点,他急忙收敛神识,从沈微雪的梦境里抽身而出,然而已经迟了,他还是将沈微雪惊醒了。
云暮归不知所措地呆在原地,还来不及消化方才梦里所见所闻,就被沈微雪这个拥抱给震住了。
心里有两只小狼在疯狂拉锯,一个代表抗拒,一个意味顺从,他乱到极致,反而无所适从。
骗人的,都是假的。师尊只是喜欢他造出来的假象,乖巧温顺又毛绒绒的假象罢了。
云暮归僵硬地想着,但旋即,另一个念头又如藤蔓疯长。
这是他的师尊,是他的,喜欢他有什么不对吗?
代表抗拒的小狼稍落下风,云暮归迟疑许久,终于缓缓伸出了爪子,轻轻搭在了沈微雪腰间。
爪子触碰到沈微雪的时候,那些抗拒的情绪倏地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云暮归形容不出来,只觉得慌乱的心好像缓缓地平静了。他默然垂眸,望见沈微雪微乱的鬓发,恍惚间,像是回到了数年前,这人弯下腰,将他从冰冷湖底抱起的那一刻。
原本渺远而模糊的记忆清晰起来,他忽而回忆起了那时的心情。
逢夜春至,万物复归。
他于冰冷黑夜里窥见春光,尔后这春光将他拥入怀中。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
作者有话要说:
纠纠结结徒弟弟:师尊只是馋我的身子QAQ
沉迷埋脸师尊尊:……呜呜呜吸大绒绒!
“少年不识爱恨,一生最心动”出自w.k的歌《天地难容》。
第17章
毛绒绒这种生物,只要揉过一次,就会想揉第二次。
自那夜阴差阳错抱了一回长大的雪狼后,沈微雪再看向小徒弟的视线里就充满了对毛绒绒的渴望,让人难以忽视。
云暮归被盯得如针芒在背:“……”
他犹豫了许久,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终于妥协了。
于是这日等沈微雪睡醒了赖够了床,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准备去院子里走两圈舒展筋骨,一推门,眼倏地一亮。
足有半个他那么高的雪狼安静地蹲在院子里,听见他开门的动静,转头望过来,眸色冰蓝纯粹。
沈微雪都不敢用力眨眼,生怕是在做梦,他步履轻缓地走到雪狼身边,小心地将手搭在雪狼后背上,触碰到蓬松温软的绒毛后,飘忽不定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定下来,欢喜如雨后春笋,纷纷冒头。
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念了十几遍的“为人师表得端庄点”,才勉强克制住想抱住这只大毛绒绒的冲动,矜持地挠了挠雪狼后颈,心花怒放中又努力保持镇定:“今天怎么了?”
雪狼温顺地靠在他身边,回想起那天夜里的拥抱,又看了看沈微雪藏在袖子里不碰他的另一只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嗷呜。
为什么沈微雪今天不抱他了?
雪狼抿着唇,有点不高兴。
……
沈微雪最近飘得有点找不到北。
本以为长大后就独立起来不再依靠他的小徒弟,忽然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每天风雨不动来问安,隔三差五的,还会变回原形,一声不吭地蹲在他身侧。
沈微雪惯常搓揉了一顿小徒弟,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转而去取小案上刚到的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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