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寸月光
他写得很快,下笔如有神,未曾发觉有两道炙烈的目光在盯着他,一个幽冷,一个愉悦。
少年郎的姿色是绝好的,他坐在临窗的位置,不烈不燥的阳光镀着他的容颜,略尖的优美的下颌线条流畅,宛如精心打磨的玉器,无一处不完美,他的神情极是认真,因而微垂眼眸,眼睑处有两排小刷子般的扇形阴影,红润的唇微微抿着,乖巧到了极点。
祁云生怕燕挽写不出来,一抬首就对上了上座宋意的眼,黑黑沉沉,隐含波澜,再一望,他已别过了眼,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仿佛他之前看到的都是错觉。
想起宋意为他出头之事,他拂去了脑海中的念头,不想太过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看向燕挽,又霍然发现,与他一座之隔的三皇子宁沉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桌上的纸张都是空白,顿时心头微震……
忽地,燕挽向他看了过来,他朝他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轻轻启口:“写完了吗?”
虽是无声,他读懂了。
祁云生看了看宋意,又看了看宁沉,前者轻饮茶水不以为意,后者眼睛微眯挪开了眼,他这才对燕挽颔首回笑,同样作口型道:“完了。”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时辰,众人交了文章,今日的课便算是上完了。
学生们陆续走出学室,燕挽也不例外,他刻意在门口等祁云生出来,然而宁沉却先了他一步。
“挽弟。”
“殿下。”
尽管不想与宁沉说话,君臣注定了是君臣。
但见宁沉目光奕奕,含笑相望:“许久没来,感觉如何?”
燕挽唇角勉强勾了一丝弧度:“甚好。”
宁沉意味深长意有所指地道:“我也觉得甚好,有挽弟在,这太书院有意思多了。”
“殿下说笑。”燕挽一本正经的劝说,“殿下日后或为储君,应当多多将心思放在治学上。”
宁沉哂笑:“挽弟真像个小老头。”
连天子都没有这般耳提面命。
燕挽知晓他不喜欢无趣的人,越发正经:“如此才不负陛下和万民的期望。”
期望?
提到这个,宁沉倒是来了一丝兴趣,扯了扯衣袖:“挽弟对我可曾有过什么期望?”
燕挽想也不想说:“我望殿下心怀百姓,胸怀家国。”
总之,不要再想着打他的主意。
宁沉啼笑皆非,不再同他说这个,“对了,过两日靖……”
燕挽却已经朝学室里喊了一声:“云生。”
祁云生从里走出,笑容满面,燕挽便再也顾不得他,同他说:“云生,我们去摘枇杷吧,我今个儿来的路上看到有一处长了许多野生枇杷。”
“哪儿有枇杷是野生的,定然是别人种的,说不定思念亡妻。”
……
两人说说笑笑的走远了。
宁沉面色沉郁,周身温度冷到极点,而后又徐徐阴鸷的笑了。
*
厚重的石板铺就宫门大路,玄武朱门近在咫尺,两旁陈列森严的守卫。
祁云生与燕挽并肩走着,一路颇有些心不在焉,燕挽早就感受到了他的异状,怕他为难一直等着他自己说,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说,干脆自己问了:
“怎么了,云生?”
祁云生抬首望他,有些吞吞吐吐道:“方才课上,我见三皇子殿下一直看你,三皇子殿下恐怕对你……”
有些喜欢。
或许不止一点。
燕挽同宁沉关系一向好,燕挽许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如果他知道……
反正他比宁沉差太多了。
燕挽闻言眉头轻蹙,接着勾起唇角:“不要多想,三皇子殿下何等英才,怎么会喜欢我,就算他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有了你我便会和他保持距离的。”
祁云生面色一红,心中万分欣喜,小声嘟哝:“我不是不放心你,也不是吃醋,就是……”
就是觉得有必要让他知道。
无论他最后选择谁,他都希望他没有遗憾开开心心。
燕挽看他一眼好笑打趣:“云生以前可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同我在一起后性子变得也太快了。”
祁云生放下了心,又恢复了一贯常态,朗声道:“怀枳以前也没这么招人喜欢,旁人听说你断袖都是退避三舍的。”
“是吗?”
“当然是了。”
燕挽今日没叫燕府的马车来接,打算与祁云生同乘,半步踏出宫门时,却有太书院当差的宫人追了过来,朝燕挽揖了一首,道:
“燕公子,太傅大人请您过去一趟,道是有关于文章。”
燕挽笑意微敛,看了祁云生一眼,才道:“不知能否明日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