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火防盗防师弟 第53章

作者:墙外道 标签: 穿越重生

他诚实地点点头,道:“半月前我在那里与人斗法,只知那里名为‘青丘山’。后来浮玉水榭的仙友告诉我目标往扬州去了,我不明不白跑了半月,就到了这里。”

穆清嘉竟升起了怜惜:青丘山本就在扬州,此人为了寻扬州而离开扬州,到最后竟迷路到千里之外的豫州来了。

但他没有点破,只是静静听着步琛感慨独自游历的艰辛,手上斟了两杯醴泉春,推一杯给他。

“……我奔波这许久,想找个地方修整一番,沉心巩固修为,恰好碰见这座灵气充沛的园囿。”步琛迷惑道,“本想落在此处歇歇脚,那凡人却主动招待于我,最后竟冤枉我吃白食,真是奇也怪哉。”

穆清嘉心中好笑,心道也不知是宣宗哪座峰主教出来的傻徒儿,竟像从未接触过红尘世事一般。

步琛抒发了诸多感慨,总结道:“师傅总说凡界与我辈修仙者习性大相径庭,不要我出山,现下看来,果真个个如猛水野兽一般。”

他觉得凡人是怪胎,殊不知凡人也当他是怪胎。这师徒二人引起了穆清嘉的兴趣,但眼下他关注的是另一件事:青丘山,以及在青丘山与步琛斗法的人。

“这一路旅途劳顿,辛苦你了。”穆清嘉双手捏杯盏,温和道,“穆某先敬一杯,权当为步兄接风洗尘。”

步琛看看他手中的酒,又看看推至自己面前的杯盏,为难道:“师傅说修仙之人要禁酒。”

“修为我不如你,饮酒之事你便不如我懂了。”穆清嘉笑着道,“令师在山中禁酒,是为了约束你专心修行。而在外游历,无需静心,借酒敬日月山川,拜天地鬼神,岂不美哉?”

“确有几分道理,但……”步琛犹豫。

穆清嘉又道:“而且,仔细想来,令师是否从未特别言明,禁止你‘在外’吃酒?”

“此言不错。”步琛轻轻捏住酒盏,“但……我没试过,怕醉。”

“这是凡间佳酿,并非仙酒,小酌一二,微醺而已。”穆清嘉微笑道,“穆某先干为敬。”

说罢,他一仰头,豪气干云地饮去杯中琼浆。

其实穆清嘉只爱细品,不爱豪饮,更不爱酗酒。但他打了要让步琛“微醺”的主意,以便他放下心防,多吐露些讯息,于是便以身作则,先开一个豪饮的头儿。

步琛犹有些抵触,但见穆清嘉如此豪放,便也将酒盏递至唇边,试探着抿上一口。

霎时间,香醇绵长的酒香霸占了他的味觉,他先被辣得咂了咂舌,又沉湎于之后的余香,尝罢一小口,又饮一大口。

“果真是世间美味。”杯盏既空,他才抬起头,双眸闪烁如星,“我从前竟不知有这么好的味道,怪不得师傅要禁。”

“步兄喜欢便好。”穆清嘉满意于他的反应,在替他又斟一盏的同时,像是随意地问道:“不知步兄要寻的‘目标’是谁?我说不定能帮上忙。”

步琛初次饮酒,麦色的双颊上隐隐泛上些许红晕。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告与穆弟也无妨。”他道,“师傅要我抓的人,是冥蝶剑霍唯。”

穆清嘉岔气,酒液直直灌进了气管中,一片火辣。他死死忍住咳嗽的欲望,半掩着脸,不紧不慢地放下杯盏。

“说来有些惭愧。”他讪讪笑道,“小弟隐居一个甲子了,却不知这霍唯是何许人也,竟引贵派如此重视?”

他被呛得双颊微红,看在步琛眼中,却是因疏漏寡闻而羞赧的意思。

于是他安抚道:“穆弟不必介怀,尔等不问世事的清修,不识得此人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因此人于三十年前,曾闯入我宣宗,盗走我派镇派之宝。那镇派之宝乃我宣山派祖辈传承之物,他那番强盗行径,引得师傅日日烦忧,故而叫我去捉了霍唯来,夺回镇派之宝。”

步琛皱眉,仰头又干一杯闷酒,道:“只是这冥蝶剑不愧久居‘玄机榜’第二而不败,恐怕以我之力,还难以全胜于他。”

穆清嘉不动声色,垂首道:“看来,之前与仙友在青丘山斗法之人,正是这位冥蝶剑了。”

“没错。”步琛已是微醺,没注意到穆清嘉对他改换了称谓。

他回忆道:“半月前,我于青丘山附近的一处荒废洞府中碰巧寻到他,酣战一场。打了三日三夜,灵气已尽,却仍是胜负未分。”

他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连我等法修也要赞一声好剑法。既轻灵迅疾,又沉着凛冽;既纷繁华美,又兼大巧不工。我修仙百余年来,还是首次见过如此至臻之剑。”

他话锋一转,蹙了眉道:“只是后来,冥蝶剑仿佛顾及着什么似的,不肯再与我缠斗,以至此战不够酣畅尽兴,实乃憾事一件。若有机会,我还愿与他再战上三天三夜。”

“是么。”穆清嘉轻笑一声。

步琛莫名觉得有些冷,但他会错了意,忙辩解道:“当然,他的剑意再完美,也是修仙界的叛徒。该抓时步某绝不会心慈手软。”

接着,他又遗憾道:“只是有些可惜罢了。剑尊者之徒,百年内最有可能飞升成仙之人,却误入歧途,闹成现在这个鬼样子,哎。”

穆清嘉脑海中飞逝过青丘山妖塔中霍唯吐血的场景,心疼得牙关紧咬,又满面微笑,热情地为步琛斟了满杯。

“仙友与冥蝶剑皆为天之骄子,惺惺相惜之情,穆某自然省得。”他劝酒道,“这杯为棋逢对手,干!”

步琛酒至酣处,动作大开大合,他一口灌尽醴泉春,见穆清嘉只抿了一小口,遂豪气地劝道:“穆弟无需节省,酒有的是!佳酿难逢,知己更难逢,有这次就没下次了!”

要不是他语调是确确实实的真诚,穆清嘉都怀疑对方勘破自己图谋不轨,想反过来灌醉自己了。

此时他也有些微醺,这具木身毕竟不如曾经的肉|身那般久经沙场,酒量并没有他想象的大。然而步琛既已注意到,他也只得舍命陪君子。

“酒逢知己千杯少,喝!”穆清嘉一口饮尽,掩唇轻轻打了个嗝,不忘问道:“这个霍唯他,他到底抢了什么东西?”

步琛眼前有些发晕,他皱着眉盯了穆清嘉半晌,努力找回清晰的视线,也不知听没听见。

“他盗了什么?”穆清嘉又问道,觉得自己也晕乎起来。

步琛胡乱点点头,道:“很宝贵的东西。”

对方说了和没说一样。随后他主动给穆清嘉倒酒,手不停哆嗦,酒液泼出了一小半在桌上。

穆清嘉无语凝噎,他万没想到此酒后劲儿如此猛烈,刚刚微醺,就要醉死。他捉住最后清醒的机会,又问道:“他到底盗了什么?”

步琛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穆清嘉只好微微抖着手,送入喉中。

“一截木头。”步琛饱含醉意的声音传来,“一截非常宝贵的返魂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