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宴不知
男人穿着病号服,高大的身形躬着伏在他床前, 整个人很狼狈,脸色苍白,眼里血丝明显,不知道多久没休息, 死盯着他看,目光有些癫狂。
与此同时,右手也变得空荡了。
之前抓着他手的人就是周廷。
容真讷讷的,仅一秒过后,鼻头骤然迎来酸意,想要抱他,却没有力气抬手。
他还没能好好看一看周廷,不远处的容昭和秦静姝就冲了过来。
秦静姝将男人推开,又哭又笑地问他怎么样……容昭红着眼睛叫了几声哥哥,着急地喊了医生过来……
周廷全程都在拼命地靠近他,却每一次都被秦静姝和另一个面容精致的中年女人拉住隔开。
那位应该是周廷的母亲乔柔,神情有些憔悴。
被医生检查时,他努力扭头寻找周廷的身影,嗓子很痛,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好话,只能转动眸子看他。
昔日灵动的眼瞳因为难受和久睡的原因,显得有些浑浊黯然,可直直地望着男人时,又会小小地闪动一下,像是期盼着什么。
可怜巴巴的。
视线撞上,周廷不管不顾地一下冲破两个长辈的阻拦,上来就抓住他发凉的两只手,控制不住地紧攥着,可又怕他疼,抖着手收回一些力道,半跪在他床边,忍着没发疯,沉声叫他名字。
他一过来,容真的泪腺就开始不受控制,很快,脸上水光一片。
男人慌了,连忙伸手过来给他擦,失控地喊着真真,问他是不是哪里难受。
两个女人都觉得不合适,要过去,容昭立马挡在他们身前。
乔柔面不改色看向秦静姝。
秦静姝正要说他,医生这时开口在说容真的情况。没什么问题,但还要住院观察几天,秦静姝注意力偏过去,紧张地去询问医生相关注意事项……
病房里兵荒马乱的,周廷全程抓着容真的手不放。乔柔看出不对劲,喊他回去休息,可怎么都喊不动,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搞这一出,身为前未婚夫,这个线有些过了。
她叹了口气,正色道:“小真都醒了,大家都没事,你也该放心了……现在不走是要干什么?周廷,这婚可是你自己退的。”
这句话让周廷反应有些大,那一瞬间,男人周身的气息都变了,紧紧捏着容真的手僵死,最后唇角一抿,红着眼道:“我会自己亲自求婚的!”
乔柔怔住,片刻后明白他在说什么,颦起眉:“你胡闹!”
刚回来的秦静姝正好听到了周廷那句话,脚步一顿,表情很不好看,她强扯出笑意:“周廷,阿姨很感谢你救了小真……不过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先回去好好修养吧。”她以为周廷因为愧疚改变主意了。
周廷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静姝沉下脸,要过去赶人,才靠近两步,床上就传来儿子沙哑的嗓音:“不要……”
秦静姝一下呆住。
周廷登时俯身,紧张地问他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一会儿摸脸一会儿摸手,就差将人从床上抱起来了……又慌又疯。
秦静姝看得哑然。那种紧张在意完全是装不出来的。
容真往男人身边挨了下,一张白净的脸挂着水痕,最后抬眸看向秦静姝,一点一点地努力地发出音节:“妈,不要他走……”
“……”看着儿子,女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容真出事后,容昭跟她说的那些话时她还不信,更准确来说,是不愿意去相信。
她无法承受儿子的意外和那场婚约有关。
婚约是她和周家定下的,当初是为了借周家来稳固商场上的地位,有周家的资源以及人脉,也方便开拓市场。那的确是一场生意兴致的联姻……她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好母亲,多年来一直因此对容真心怀愧疚,谁知后来周廷突然主动提出退婚……意外之余,她也配合同意,她的公司已经一步步做大了,而周家多年前开始败落,这个婚约解除,不仅对她没什么影响,甚至还会让她因此减低一些对孩子的负罪感。
可从订婚到退婚,从来都没问过一句她的孩子。
那晚在急救室外等待时,秦静姝整个人都是懵的,而容昭那些话,将她所有的理智全部摧毁。
……
病房里。
秦静姝看到容真哭,再次一字一顿地说着不要周廷走,根本受不了。
印象里,小真自懂事后就没再哭过,此时却哭得这样可怜这样难过,她立马跟着红了眼,哽声道:“好,小真想怎样都行!妈妈帮你看着,不让他走!小真别担心,好好休息……”
之后,他们就一直待在一起,手更是没分开过。
直到容真睡着,周廷才被乔柔和护士强行拉了回去。
再醒来,床边只剩发呆的容昭。
午后,窗外阳光充足。
见他醒了,容昭连忙凑过来叫哥哥。
容真觉得自己像是做了场梦,恍惚了会儿,才看向容昭,瓮声问周廷在哪儿。
容昭看他没事,神情低落地说对方在打吊针。
容真想起周廷跟自己一样穿着病号服,自然也是在住院。
似乎猜到他在想什么,容昭撇撇嘴,开口把他醒来前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出事当晚,两个人都进了急救室,当时命悬一线,周廷的母亲知道后直接坐最近的航班飞回国内,好在回来时他们两人都抢救过来了,但是迟迟没醒。
“不过昨天晚上,周廷突然醒了……他醒后站都站不稳,就杵着东西一路冲到这儿的,守了你一整晚……哥哥,他肯定喜欢你的!”
容真眨了下眼睛,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