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兔牙阿梁
荣焉还沉浸在少年时的骗局里,无法自拔。
少年时,他性格温软纯善,学不会招式他也不会发火,只是耐心地指导纠错,见十一郎笨拙,甚至心生同病相怜之感,情不自禁对十一郎多加照拂,完全没想过小屁孩居然是装的!
荣焉坐在浴盆里,闷声不响地算计着怎么把当年的事儿报复回来。
沈昼眠拿着木簪,替荣焉挽起已经洗干净的头发,一边儿给他擦背,一边儿认真的自我检讨:“当时年纪小,不懂事,离了父母心有不安,生怕哪天在被抛弃,给使者添了许多麻烦,日后不会了。”
“……”
算了。荣焉面无表情地推翻了心里的小算盘。不过就是个可怜巴巴的小孩子,被骗了就被骗了吧。
软巾屡屡擦过后背上疤痕,惹起阵阵麻痒,荣焉回过头看着沈昼眠,“你在干什么?”
“抱歉。”沈昼眠回过神,“我未曾想过,当年留下的疤痕居然这么深。”
“嗯?你说哪里?”荣焉迷惑地背过手去摸索着自己的疤痕,“你又不是不知道离魂不好控制,留疤不是很正常的事?”
不是的……不是离魂留下的……沈昼眠动作一僵,脸色苍白地看着荣焉。
“?”
荣焉久久未等来回答,在浴盆里转了个身,直接面对着沈昼眠。沈昼眠拿着软巾的手停留在他的后背上,来不及收回,竟随着他的动作擦到了胸前。
荣焉看着他,不解道:“说起来,你现在是正道名门世家的子弟,家世才貌样样出众,为何还要来找我?”
沈昼眠面色涨红,可恨荣焉浑然未觉,他的手收回来不是,继续放着也不是,整个人羞愧的快要冒烟。过了很久,努力稳住发抖的声线道,“使者就当我是来报恩的。”
“也好,有恩必报。”荣焉把身子转了回去,“你性子倒是不错。”
荣焉沉思片刻,语气又变得十分苦恼,“说实话,方才我同曲净瑕说的那些,也不过是为了赶他走而已,他话实在太多了。”
他一边说着,脚下抵着浴盆,一使劲儿就滑到另一头,打了个响指,两架骷髅顶拿着软巾木梳,顶替了沈昼眠的位置,“其实,我也并不是特别需要你。”
“我武功比他们好。”沈昼眠据理力争道。
“我自己的武功也不差,可以自保。”
“我家世比他们显赫。”
“单论地位,我在你堂兄沈从越之上。”
“我长的比骷髅更好看。”
“……你说得对。”
荣焉盯着沈昼眠的容貌看了片刻,屈服道,“行吧。如果你家人没有意见,你想留就留下来吧。”
第10章 祈华卷九[改]
沐浴过后的荣焉神清气爽,觉得自己还能躺在床上再睡几天。
“别再睡了,今日天气不错,出去走走吧。”
荣焉深吸了一口气,暗恨自己方才被美色所迷,居然把沈昼眠这种小屁孩留在身边。
掀起被子蒙住头,荣焉闷声道,“我不用看都知道冀州现在必然一片混乱,愿意去你去,我要睡觉。”
“使者。”沈昼眠站在床前,语气温柔的像是哄孩子,“前些时日冀州州主被你取走了寿命,新州主还没走马上任,官府目前人手不足,正邪两道都在帮忙修葺房屋。”
荣焉打了个饱嗝儿,心不在焉地翻个身,露出半个脑袋。
朝中规定,文人非特定场合不可妄议朝政,武者需要为兵将才可入朝为官,以防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如今冀州州主身死,剩下的文官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更遑论是帮助百姓修葺房屋。
见荣焉有些触动,沈昼眠继续道,“我上街时,见到许多人家伤的伤死的死,留下一个老人家,步履蹒跚的在搬着砖……”
荣焉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再者,现在外面乱成一团,说不定会有人想要向你许愿,如果出去转转,说不定……”
“烦死了!”荣焉蛮横地把被子扔到沈昼眠脸上,打断了他的发言,“不就是修房吗?有那么难吗?长个手就能做的事情。去就去。”
他赌气地跳下床,穿上木屐咔哒咔哒跑了出去。
冀州的文官并非不作为,短短两天时间,冀州城内死亡之人皆已安排下葬,屋舍也都修缮了许多。
荣焉自幼跟随母亲生活,住的草坯房四壁通风,十分简陋,他从记事起干的最多的事儿,就是和母亲一起修葺屋舍。
刮风下雨要修,雪霁初晴要修,冬去春来要修……日积月累十几年,荣焉在修修葺一道也算得上是老手了。
沈昼眠本意是想带他出来溜溜弯透透气,免得躺久了头晕,不曾想荣焉居然真的撸胳膊挽袖,一路上窜下跳,敲敲打打做了不少事情。
“昼眠,你怎么在此处?使者醒了?”
北街岔路口,沈从越搬着一堆木材走了过来,他还穿着事出当天的那件金丝玉白衫,衣服上沾染的血迹干涸发黑,混杂着石木土灰,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沈昼眠一指屋顶,一言不发。
沈从越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就见荣焉像狸花猫似的蹲在屋顶上,拿着一把锤子[梆梆梆]地补着屋顶漏洞,下手又快又准。
“使者也出来帮忙了?”
“嗯。”沈昼眠清冷地应了一声,略带嫌弃地后退半步,皱眉道,“你几天没洗澡了?衣服都不换。”
被堂弟嫌弃的沈从越委屈万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多抠门,这衣服都穿三年了,此番沾了血,肯定洗不干净了,我就直接穿着它干活,免得再弄脏弄坏别的衣服,我娘要念死我。”
沈昼眠的神情愈加嫌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