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冻感超人
巡捕房的人说话一板一眼,有种居高临下的傲气,林奇越听越皱起了眉头,待巡捕房的人走后,伙计试试探探地上来,抖着嗓子道:“林师傅,他们说你偷了什么?”
剽窃,林奇有点晕,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呢?林奇脚步虚浮地走到里屋,他正在裁剪衣物,画粉就丢在一边,旁边就是他的图纸,他也没费心思收,根本也没想过什么偷不偷的,凭良心话,满城的裁缝都是自己做自己的衣服,跟风的确是有,哪个样子的衣服时兴,大家就跟着做嘛,很寻常的事。
剽窃……这从何说起?
他做了许许多多的衣裳,哪说得清什么剽不剽窃,再说这个时候就有剽窃罪了吗?林奇脑袋里一团浆糊,伙计见他脸色苍白,自己心里也咚咚地打了鼓,悄没声地走了出去。
不会吧,他也就是看林师傅做的那个样子好看,和其他裁缝铺的学徒多嘴炫耀了一下,伙计越想越害怕,恨不得连夜收拾包袱跑路。
巡捕房都来人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他们抓起来了?
林师傅人是很好,说话又客气,给的工钱也公道,然而巡捕房……伙计眼睛直了。
“我先回去了,”林奇从里头出来,看样子已经恢复了镇定,对伙计道,“你把铺子关了,先守着。”
伙计胡乱地点了下头,心里风一阵雨一阵的,还是想跑。
林奇从铺子里出了,拦了辆黄包车,先下意识地报了家里的地址,又改了口去虞潭秋的学校。
学校还没放学,林奇做了登记进去。
教学楼古朴大气,金桂飘香,楼很高,学费也不低,虞伯驹留下了一些财产,还能够应付虞潭秋的学费。
林奇顺着楼梯上去,走到了虞潭秋的班级后门口,向里张望了一下却是没见到虞潭秋。
正巧,叮叮叮地有人打铃,教室里课散了,林奇人站直了,路过的学生拿眼看他,只是好奇地看一眼,没人理他。
林奇从裁缝铺里直接出来,穿着灰蓬蓬的长袍,从学生的目光们刮到他手臂上,他才发觉自己袖子都还吊着,忙手忙脚乱地放袖子。
“林师傅?”
林奇抬头,猛然撞入一双含笑的眼,“张二少。”
张成敏微笑道:“找人呢?”他远远地就看到一截白得晃眼的手臂,因为过去苍白,连血管都显得鲜艳了。
林奇点头,却也并不多言。
张成敏是他一位主顾的公子,也是位阔少,性情温和,对服装很有兴趣,曾一度想给林奇当学徒,被张太太一通骂给抵消了。
张成敏挺崇拜这一位林师傅,因为林师傅是手艺人,而且不媚俗,虽然也很好脾气,对顾客相当客气,但就是没那股奴颜婢膝趋炎附势的劲,他对谁都是一样的好脾气。
“我也找人,我来接我妹妹,你呢?”张成敏继续攀谈道。
林奇踌躇了一下,道:“我来接我朋友的孩子。”
张成敏吃惊了,“你朋友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读中学了?”
林奇笑了一下,“我朋友跟我差不多的年纪,孩子自然该读中学了。”
张成敏不由道:“你多大?”
林奇发现张二少有点聊起来没完没了的意思,忙回避地一过身,口中道:“我去找找。”
张成敏也是没找着人,一时对林奇的年纪来了兴致,匆匆跟上,兴味盎然道:“你朋友的孩子该十三了吧,那么我算算……他十六生的孩子么,你二十九,对么?”
林奇的相貌讨巧,就是一直模糊在了这个年龄段,闻言也只是温和地笑,并不搭腔,他不想与张成敏这个有点人来疯的公子哥有太多的接触,倒不是盲目觉得自己很有魅力,只是烦。
他也会烦了,脾气没有以前好了。
林奇这么想着,倒是嘴角一勾,有点笑自己的意思。
一个拐角,一棵百年桂花树,一切都是那么的巧。
林奇与张成敏——虞潭秋与张曼淑,就这么撞上了。
“曼淑,叫我好找!”张成敏见了怎么也找不见的三妹,欢喜地眉毛上了天,而张曼淑正与心上人走在一起,忽然碰见了自己的二哥,顿时羞涩起来,娇滴滴地道:“二哥。”
而林奇与虞潭秋之间的气氛就相当奇特了。
林奇只是惊讶,丝毫没有怀疑虞潭秋与女孩子走在一起有什么别的,所以惊讶过后就恢复了平静,“潭秋。”
虞潭秋呢——惯例似的,又气死了。
第132章 尊老爱幼8
情人眼里出西施。
在虞潭秋的眼里,林奇是位活色生香的大号狐狸精,一颦一笑都具有非同寻常的吸引力,那是因为虞潭秋爱慕林奇,并非林奇生得有多么出众。
其实像林奇这样满脸苦相又沉默寡言不善言辞的男人根本毫无普世的吸引力可言,无论对于男人和女人来说,静默的林奇存在感都太低了。
虞潭秋虽然深深地明白这个道理,但见林奇与张成敏站得很近,两人显然也是有说有笑的,还是板起了脸孔。
张成敏并非愣头青一流,一见妹妹矫揉造作满怀春情的模样,一下就看出了妹妹倾慕身边这个俊美的少年,起了局促心思,故意挤眉弄眼道:“三妹,这是你同学?”
张曼淑跟所有怀春少女一样,羞涩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可又另有一股胆大,眼风轻轻往虞潭秋身上一飞,“嗯。”
这一声‘嗯’百转千回,但凡不是个聋了瞎了的都能看出张曼淑这是看上虞潭秋了。
林奇看到这一幕丝毫不觉得吃醋,因为知道虞潭秋心里百分百装的是他,只觉得张曼淑的少女心事很可爱,于是对张曼淑也微微笑了下。
张曼淑其实也是恰巧碰上了虞潭秋。
被虞潭秋拒绝后,张曼淑失望过后却没有彻底绝望,虞潭秋虽然说他心里有人了,可长久地独来独往,对任何姑娘都是不假辞色,张曼淑又觉得或许不是那么回事,心里那一簇没有熄灭的小火苗摇曳着升高了。
张曼淑试试探探道:“潭秋……”她想问在场的唯一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是谁,哪知虞潭秋忽然平地惊雷,狗吠般地吼道:“走了!”
这一声公鸭嗓的狂吠差点将少女张曼淑的耳朵都要划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