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或许有一天
御史大夫不置可否,反问道:“何出此言?”
宋三郎眸光微闪,说道:“今日早朝,宋臻方是头一次在群臣面前露面,连玉碟都还没改。众位大人可有想过,缘何只是丞相一道奏请,皇帝就这般干脆的答应立储?”
其实这话不用问也知道,当然是因为皇帝身体不好,储君别无人选而且早晚都得立。既然如此,那自然是晚立不如早立,宋臻这些年跟在明达身边也不知学到些什么。皇帝立了太子,也好尽早将人带在身边教导,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宋三郎目光一扫,便看出了众人想法,索性放下个惊雷:“皇帝突然认回宋臻,而且急着立储,自然是因为他大限将至,急着给儿子铺路了。”
这话一出,众人皆惊。毕竟皇帝虽然病殃殃许多年了,可他到底还年轻,以往病得再重也都撑过来了。久而久之,似乎所有人都习惯了他在生病,也习惯了他以这样的姿态站在朝堂之上,于是忽略了他也有病死那一天……或者说那一天在众人的想象中,总感觉有些远。
花厅里又喧闹起来,宋三郎满意的看着自己一句话造成的影响。他又将目光投向御史大夫,笑问道:“若是皇帝驾崩,太子年幼,于陛下而言,可算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那自然是,少帝登位本就是一件颇具风险的事,否则当年延平帝也不会轻易丢了帝位。
御史大夫并不质疑宋三郎的消息来源,当下垂眸沉思起来。
就在宋三郎等人蠢蠢欲动时,宣室殿中,休息了半日的皇帝又一次撑了过来。
他倚在床头用了小半碗清粥,对着满脸担忧的妹妹笑得轻松:“皇妹不必担心,朕今日才刚在朝堂上宣布阿臻的身份,这时候出事会连累他的。”
皇帝笑得轻松,但一句话却也是断断续续分作了好几回才说完。谁都能瞧出他的虚弱,可同时也是谁都能瞧出他的坚持——他得为儿子铺路,他得为江山负责,他不能自己一死了之就让天下陷入纷乱。他得多撑些时候,最好撑到延平帝一系被彻底铲除。
这或许并不难,如今明达多多少少已经掌握了些线索。顺着线头去理去查,总比过去十年毫无头绪要好,说不定他真能等到隐患解除那一日呢?
明达看着皇帝如此,心中难过却不好泼冷水,点点头符合道:“正是如此。而且阿臻还小,也离不开皇兄教导。”
宋臻很懂事,也在一旁点头附和,只小孩儿眉眼间的担忧却是掩饰不住。
兄妹父子温情脉脉说了一会儿话,唐昭便走了过来,扯扯明达衣袖,递给她一张纸条。明达接过垂眸看了起来,皇帝见状便问了一句:“发生何事?”
此时明达身处宣室殿中,若非急事要事不会送来打扰她,皇帝因此才有一问。而明达也没有瞒着他的意思,顺势便将纸条展开来给皇帝看了——小小的纸条上只有寥寥数语,写的却正是皇帝重病之事,看得当事人眼睛不由得眯起,整个人都严肃了起来。
明达等皇帝看完,转脸看向唐昭,目光示意她给出解释。
唐昭于是说道:“此前臣与殿下偶然发现,御史大夫似与一些逆贼有所往来,于是殿下便派人监视起了秦大人府邸。这是半个时辰前从秦府飞出的信鸽传书,誊抄过后送来宫中,至于信鸽已被再次放飞,殿下的人也已经追踪而去了。”
飞鸽传书也要考虑鸽子的体力,因此除非同在一座城中,一只信鸽所能传递的路途其实是有限的。这中间会有人建起中转之处,或者用信鸽交替完成传递,也或者半路就换了人快马传书。
寻常人想要追踪天上飞的信鸽,自然是难上加难,可公主府中不缺能人,这倒也不是难事。
皇帝也没问御史大夫的事,听完唐昭的解释后,他看向纸条的目光反而若有所思起来——一开始兄妹二人设局,其实就是想利用皇帝病重的消息,引延平帝出现。可如今却是皇帝的身体急转直下,两人为求稳妥,倒是不敢再行这条路了。
然而阴差阳错,这封信若能传到延平帝手中,或许真能将他引来?
若是能将这大患解决了,皇帝觉得自己死也能瞑目了。之后有明达扶持,宋臻定能顺利长大并接手朝政,一切都会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能不能熬到那一日?若延平帝真被引来了,他却恰好在这时候驾崩了,那简直都不能说是拖后腿,而是在把妹妹和儿子往死里坑!
当天晚上,皇帝想了许久,半夜里又将太医传唤过来,直言问道:“朕还有多少时日?”
太医乍然听到这话,顿时诚惶诚恐,冬日夜里生生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听皇帝又问道:“若朕要你用秘药为朕吊命,又能有几时?”
作者有话要说:宋三郎: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抓住就能改朝换代了!
皇帝: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抓住就能把那糟心堂兄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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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谢礼
礼部和司天监很快测算好了储君册立大典的时间。朝臣们大都是眼明心亮的,在看出皇帝立储的果决与迫切后,并没有人会选择拖延,因此时间定得很近。
明达翻看着礼部送来的奏疏:“司天监将大典的时间定在了冬至,倒是不错。”
冬至本有祭天大典,往常皇帝除了病得起不了身,否则都会亲往。今岁既要册立储君,自然少不得祭天祭祖,两事并做一事,多多少少也算是为皇帝考虑省事了。不过明达觉得皇兄可能撑不住祭天的繁琐,将典礼定在冬至的最大好处是足够临近,毕竟冬至距今也只有小半个月了。
明达便使人去礼部盯着,务必使他们匆忙筹备中不至出了差错。另一方面她也开始抓紧调查起了那三家王府,毕竟长公主可是很记仇的,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京中权贵无数,表面上看上去风光霁月,内里污秽不堪的不知凡几。
人总是如此,得到权力便忍不住开始膨胀,能守住本心的少之又少。换句话说,公主殿下真要针对哪家调查,能经得起查的绝对是少之又少,便是这三家王府也不例外——他们从前或许谨言慎行,可近十年来却也渐渐骄纵起来,子弟奴仆犯事的不知凡几。
不两日,明达手下便收集了不少三王府作奸犯科的证据,整整齐齐摆在了明达案头。
唐昭闲来无事翻看了几页,然后便将那些证据放了回去,免得看多了生气。随后她纤长的手指在一摞证据上敲了敲,问明达道:“殿下准备何时动手?”
明达看着这堆东西也觉得生气,便道:“冬至之前吧,留着不仅糟心,说不定还要闹出事来。”
唐昭闻言很是赞同,与明达闲话了几句,却拖延着没有离开。明达对她十分了解,一见她这模样便知她多半是有事,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明达犹豫了一下,最后在静静等待还是主动询问中选择了后者:“怎么了,阿昭这般踌躇,可是有话要对我说?”
听到明达发问,唐昭似乎松了口气,藏在心底的犹豫也终于有了结果:“是有一件事,我觉得或许还是与殿下提前说一声为好。”她顿了顿,见明达没有追问,便又道:“御史大夫乃延平帝拥趸,殿下使人监视他府上,也不知是否巧合,这些天宋洋已经两次出现在秦府附近了。”
秦府花厅中的小聚会到底是隐秘的,府外纵然有人监视,可众人入府时走的不是正门也不是侧门,更不是后门角门,而是特地挖掘的暗道。
暗卫因此没能直接抓住聚会众人,甚至因为秦府周围都是官邸,也难以分辨出现在附近的官员是否有问题。不过宋洋是个例外,因为他家并不在附近,而他两次出现在秦府附近的时间都太过巧合,于是被暗卫列为典型送了消息回来。
唐昭近来帮明达处理了许多事务,因此先一步看到了这消息,明达暂时却还不知。她听到这个名字略想了想,问道:“是你那庶弟?!”
宋洋姓宋,这说得自然不是唐昭的庶弟,而是宋庭的。
唐昭闻言点点头,说道:“他行三,从前我与他交集不多。那时他尚且年少,但在国公府中却是处处争强好胜,有时候为博父亲目光,甚至不惜陷害兄弟,看得出是个野心勃勃的人。”
十年前的宋庭还是少年,宋洋比她年纪更小,行事之间自然也露出了颇多破绽。这一点不光宋庭看出来了,阅历更足的定国公更是看了个清楚明白。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庶子,但又不得不承认除了宋庭之外,他是其余儿子中最优秀的那一个。
宋庭在时自然是处处压着宋洋一头,可宋庭死后宋洋在国公府中也算是独占鳌头了。他自以为除却长兄,自己便该是世子的不二人选,却不料定国公硬是拖了十年也没请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