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或许有一天
禀事的人见状下意识伸了伸手,又不敢去扶,只好继续回应道:“属下等人得了殿下吩咐,便先去了红枫书院寻人,山长说长史大人晌午便离开了。后来属下又查到长史大人离开书院后,便回去了唐家,可等属下们去唐家请人时,唐家人却说长史大人不在……”
明达从来没将唐家放在心上过,虽然她知道唐昭如今的身份就是唐家子,但与她而言唐昭真正的身份是宋庭,她看重的也只是宋庭,与唐家无关。
听了属下禀报,明达下意识皱了皱眉,问道:“你们可有进去找过?”
下属听了略为难:“这……”不太合适吧?
明达知道他想说什么,公主府在外名声其实不错,除了她插手朝政让人诟病之外,也从未出现过以势压人之类的事情。可明达又不在乎这个,当下便命令道:“带人去搜。”
下属领命,刚要转身走人,又听公主吩咐道:“客气些,那是我的长史。”
“是。”下属又应了一声,转身离去时总觉得殿下那句“我的长史”有些意味深长。
明达等人走了便又坐回了廊下,回忆起晨间两人分别时的场景,总感觉莫名不安。她沉下眉眼想了许久,只觉从前再熟悉不过的人,今日倒有些看不透了。
往日里唐昭少在她面前掩饰什么,两人自幼相识又再熟悉不过,明达便总能将她的心思猜个七七八八。可现在回想起今日见面,她除了本能的感觉到不安之外,竟是没在唐昭身上看出任何情绪来……她,是不是故意的,早就想走了?!
只这样一想,明达忽然便觉得不可忍受起来,心口好似又传来了撕心裂肺一般的痛意。她倏地一下站起身来,扭头就去推身后的房门。
意外,又或者不那么意外,房门并没有上锁,一推就开了。
明达推门的手登时僵住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收了回来,却又不敢进门了。
夕阳早已经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天光也在渐渐消逝。
海棠苑里住进了唐昭,有了新的主人,公主府的仆从们做事便不会再绕过这里。比如天色一晚,便有侍女带着灯火要来点廊下的灯,可见公主殿下在,就又不敢上前了。
明达在那敞开的房门前站了许久,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始终没有上前一步。直到她听见侍女的脚步声,转头看了过去,侍女忙不迭低头行礼:“奴婢拜见殿下。”
这一声“殿下”唤回了明达的心神,她看了侍女一眼,扫过她手中拿着的物什:“你来点灯?”
侍女忙应是,可眼下这情形却莫名不敢动,僵在那里进退维谷。
明达回头看了眼已是漆黑一片的房间,终于下定某种决心般,说道:“把灯给我。”
侍女乖乖递上了带来的灯火,又抬头看了眼还没点亮的廊下灯笼,最后到底没敢说什么。甚至于她将灯火递上时直接说了告退,明达听了也完全没反应。
没留下她就是可以走,侍女察觉出不对,赶忙就溜了。
明达自然也没理会她,提着灯火终于进了唐昭的房间,然后她一眼就看见了端端正正放在桌上的书信,走近一看果然便是辞呈。
提着灯笼的手抖了一下,连带着灯火也跟着颤抖起来,然后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灯笼里的蜡烛已经烧了有一会儿了,颤抖时化开的蜡油洒落出来,沾在了灯笼纸上,不一会儿火星燎过,整只灯笼便都燃了起来,照得昏暗的房间瞬间大亮起来。
明达差点儿被火燎到,终于后知后觉扔下了烧起来的灯笼,拿起那封辞呈时真有些欲哭无泪。不过还不等她拆开信封细看,薄薄的灯笼纸便已经燃尽了,屋内忽的又昏暗下来。
这回明达没再犹豫,拿着那信封转身就出去了,寻到灯火直接拆开来看。
信不厚,只一张纸而已,语调平常的说着要离开的事——没有什么深情厚谊,没有什么纠结不舍,明达只在这信上看到了一别两宽,相忘江湖。
看完信的明达反倒冷静了下来,是感觉浑身热血都变凉了的那种冷静。她扪心自问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地步,明明揭开身份前两人相处还算融洽的。然后她很快又明白过来,正是因为揭穿了身份,她的所作所为对于唐昭来说或许才是不能忍受的。
她拿宋臻的身份刺激她,却没真正给她解释。她下令不许她出府,变相囚禁她便是不尊重将她看轻。更重要的是她在唐昭面前表现得好似更看重宋臻,让她伤了心……
易地而处,明达自己都觉得过分。可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发生了,就因为唐昭没有激烈的表达不满,她竟还以为无事。现在想来有点可笑,她凭什么以为唐昭就不会走呢?曾经的宋庭可是武将之后,平日看着沉稳温吞,其实骨子里也有执拗的暴脾气。
明达想笑,笑她自己的可笑,可她又笑不出来,只觉得心都空了一块。
作者有话要说:明达(欲哭无泪):现在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早知道把儿子打包丢出去也不刺激她了s:行吧,喜闻乐见的跑路了,这下换公主被刺激了再s:大家六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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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不管不顾
当公主府的护卫闯进唐家时,唐昭早就不在唐家了,她甚至已经不在京城。
从她晨间离开公主府,去车马行本意就是买马离开的,奈何发现身后有人跟踪,这才租赁马车去了红枫书院。而后再回到唐家,都不过是为了应付跟踪之人罢了。
回到唐家,见了薛氏,果然那种被时刻盯着的感觉就没有了。唐昭表面不动声色,但实际心里厌烦得不行——她对小公主百依百顺是习惯了,被留在公主府说到底也是她自己情愿的,可现在明达都没对她紧盯不放,唐家又凭什么想要控制她?
唐昭听着薛氏一番叮嘱念叨,又陪她用过午膳,便借口休息回房了。等午后众人休憩,小院中四下无人,她便又溜了出去。这回没走唐府的大门,而是直接翻墙跑了。
这些天她在公主府的锻炼也不是白练的,虽然恢复武艺遥遥无期,但到底练出些气力身手。
唐昭这一跑跑得很突然,但要说她毫无准备也不至于。等她换下身上长袍,穿上一身短打赶到城门口时,那里正有人牵着马在等她——是晨间雇佣的那个车夫,回城的路上她悄声与他吩咐了买马的事,许诺了足够的佣金后,车夫下午果然便带了干粮和马来这里等她。
不是什么好马,但代步也足够了,马儿寻常还不怎么显眼。
唐昭绕着马儿仔细的查看了一番,便满意的点点头,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两递给了车夫:“多谢,这马我要了,劳烦你跑这一趟。”
给的银两自然比马的价格要多些,是许诺给车夫的好处。后者收了银子拿在手中一掂量,脸上顿时就扬起了满意的笑容,也不去问唐昭好端端的富贵郎君为什么做如此打扮:“郎君客气了,能帮郎君办事是小人荣幸。我看郎君是要远行,马背上便备了些干粮,也不知郎君用不用得上。”
唐昭自然没有拒绝,不管吃不吃都收下了。银货两讫之后她也不担心车夫会被人寻到,或者出卖自己,当下便翻身上马直接走了。
马蹄踏踏,载着人远去,片刻后便只余一片烟尘。
唐昭离开的背影很是潇洒,然而等她沿着官道策马跑到第一个岔路口,却终于犯了难——她还没想好要去哪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主殿下不寻她还好,若真要寻她可就不是那么好躲的了。除此之外还有个不知深浅的唐家,他们比起明达更加让人忌惮。
骑在马背上犹豫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唐昭也没想好去处,最后干脆去路边折了个树枝。
“扔到哪边就往哪边走吧。”唐昭随性的想着,手一抛便将树枝抛了出去。
须臾间树枝落地,向前的一方偏向了右边,于是唐昭一扯缰绳便策马向右边的官道跑了过去。至于这条官道通向哪儿,她一点也不在意,等到了下个城镇再打听也不迟。
明达自从看过唐昭那封辞呈后,整个人便都陷入了自责与懊悔中,心中唯一的期盼也只是唐昭还没来得及远去,能让她有个解释与挽回的机会。
然而到底还是迟了,半个时辰后,手下人便带回了搜查唐家的结果:“启禀殿下,长史没在唐家,而且是从下午起就消失不见了,唐家人自己也还在找她。”
明达听完木然的摆摆手,哑着声音吩咐道:“再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