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瑄禾
小人身边的人,自然也是小人。
蠢货身边的人,自然也是蠢货。
文通是小人,李云赋是蠢货。
而沈是这个蠢货小人,披星戴月来救人,也只会害人。
柳长泽若有所思的笑了下。
……
洛江大雨,像似从女娲补天前的大洞里倾泻而下,来势凶猛,将日月星辰淹没,分不清昼夜朝暮。
连日来的雨如同万马从高坡齐聚奔腾而下,将峡口尽数淹没,岸边的驻守小屋被无情摧毁,更别提施工了。
李云赋一众臣工被护送回了城内,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积水已经淹到了膝盖上方,城内是在雨里穿梭奔跑的人,面容惊恐,声嘶力竭的大叫,又被雨声所掩盖。
李云赋放下了如同摆设的油纸伞,他身上的蓑衣里也进了雨水,这样的天,外面怎么会有如此多人在外奔波……
“大人,雨大。”身后的萧家军举起一柄伞立于李云赋头上,这可是小公子说过要照顾好的人,不然要军法伺候的。
“不必了,没多少路,雨大成这般,也没什么好遮的。”李云赋摆摆手,看着前方的异象,心头不安,他说:“此处离府邸不远,我自行回去便可,你们先行吧。”
众人接着前行,而那小兵却跟了过来:“末将奉命保护大人。”
李云赋无意为难他,他任由对方跟着,向四处奔走的人群行去,隐约听见两声:“倭寇来了!”
萧家军重兵把守城门,怎么有倭寇入城中作祟?
一人粗布麻衣的在大雨中快速穿行,但这大路泥泞,水位过高,他行路匆匆,嘴里还边跑边冲着邻里街坊喊着什么倭寇,听不太清。
只见他一头栽到了李云赋面前。
李云赋连忙去扶,那人喘了口气,急切的说道:“倭寇偷袭,兄台快走!”
李云赋在大雨中睁大了眼:“封县丞?”
那人身躯颤了下,一手抹去脸上的水,又被大雨再次覆盖,他正声说:“小民只是白衣。”
“白衣?”李云赋错愕,若有县丞被贬,他身为御史不可能毫不知情,除非是……
他问:“封县丞缘何辞官?”
封白衣在雨中作揖说了句:“大道不公,为官无用。小民宁白衣就义,也不愿守着虚名度日。”
李云赋想起他说的那句“倭寇偷袭”,若是他是官,这样奔走相告,是要军法处置的……
封白衣转身离去,只留一句:“倭寇自东南门偷入,离此不过三里地,大人再不走,恐有杀身之祸。”
“一派胡言!城门乃我萧家军驻守,怎么可能有贼寇可乘之机,老子今日便割了你这危言耸听的舌头!”李云赋身后的萧家军气冲冲的怒吼道。
那军提枪便要向前人刺去,李云赋一把拽住了他:“滥杀无辜,你可知何罪!”
这一挡,封白衣便没了影,被一层又一层的大雨所遮盖。
“萧将军英明神武,岂容他诽谤诋毁!”
雨中巷子传来一声拉开门的声响,似有人还在说着:“倭寇偷袭。”
李云赋心有触动,为救百姓而辞官,为救百姓而不畏生死,这样的人说的话,会是假的吗?
难道城中严峻到倭寇偷袭的地步了吗?
那军见他神色不对,虎背熊腰的走在他面前,那漫天大雨,给他凶恶的脸庞添了些煞气:“大人莫非也质疑我们将军!”
李云赋想起萧寄北给他透露的军情,片刻的摇动被稳定,他说:“并无,萧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下官自是信赖的。”
那军是个大老粗,哪里听他这些客套话,就觉得不让他削那个造谣的人,心里就是有鬼,他说道:“大人真信还是假信都好,区区三里地,你我便在着雨中等上半个时辰,看看有没有那倭寇来袭!”
李云赋拗不过他,便陪着一道等,一个垂髫女童拉着一个妙龄妇人匆匆跑过,三人未打伞,李云赋便上前将自己搁在手上的伞递了过去,他想提醒一句:倭寇来袭,尽快寻个安全的地方避起来。
但他没有说。
他信任萧将军,又岂能行这两面三刀的事情。
他是官,若他开了口,这事便是谣言,也会被传成真的。
半个时辰后,城中祥和无异。
那军轻蔑的送了李云赋回去,身为将士,军令如山,他是最瞧不起这些墙头草似的文人。
也不知道小公子怎么和这种人耍到了一起。
李云赋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他到了住所将蓑衣取下,身上湿淋淋的可以拧水,他撑着手坐在了圆椅子上,闭着眼睛在思索封白衣的事情。
他信任萧将军,更信任萧寄北,信任他们绝不会让百姓受苦。
但一心为民的封白衣便不是了吗?
李云赋等了这半小时,反而等出了心结,总觉得隐隐不安。
“云赋兄,回来了吗?”萧寄北嘴里叼着个狗尾巴草,大摇大摆的进了房。
而李云赋浑身湿透的坐着,地上盛了一滩水,他一只手撑着头,像是熟睡的样子,额前的短碎的胎发,三三两两的结在一起。
“你好歹也换件……”萧寄北说不下去了,他看见一滴水珠沿着李云赋弯弯的眉尾聚集,然后不堪重负的滑落,落在李云赋的被雨水泡的有点发白的唇边,润过对方的唇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