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瑄禾
……
沈是说:“你可有对他人说过此事?”
福顺两指指天,“干爹身为天子近侍,一举一动都事关生死,福顺岂敢向外透露分毫!”
沈是轻拍他肩膀,“你放心,此事我不会外传。你也别说于你干爹,只当完全不知情便好。”
福顺连忙点头,他除了求沈大人守口之外,已是无计可施,若因他害了干爹,他更是凌迟不足以抵罪。
沈是无确凿之证,自不会于此危难关头打草惊蛇,多避着就是了。不过什么样的人可以牵制吕安?能不能将计就计呢?
沈是不能耽搁太久,他安抚好福顺便去上朝,只是走得匆匆,乌纱帽上挂了一朵小小的梧桐花,淡绿色的,贴在正中心的位置,像颗白玉翡翠一样。
这是深宫里的花。
沈是在去往金銮殿的路边小树下,整了下自己的衣物,怕落下什么痕迹,此时却见柳长泽路过。
他立马走了出来,“侯爷,昨日之事……”
沈是说不下去了,柳长泽突然很认真的看着他。
沈是经受不住的飘开了点视线,柳长泽却贴近了他,然后往他乌纱帽上吹了口气,淡绿色的梧桐悄无声息的飘落下来。
那动作太轻,沈是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反而有些紧张,整个背都绷紧了,但这里是皇宫,周遭还是不少上朝的同僚,沈是矜持的向后退了一步。
然后说:“侯爷,虞……”
只见,柳长泽忽然摸了下他鼻尖,沈是整张脸都红透了。
柳长泽轻笑一声,然后将摸过鼻尖的指节揩在沈是肩头,一条被润湿的深色痕迹显出。
沈是半截身子都酥了。
他说:“沈大人打哪上的朝,能出这么多汗?”
沈是哑口无言。
柳长泽显然也不想听他答案,左右不过是去见圣上了。
柳长泽转身离去。
沈是心里发虚,柳长泽这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看出什么了?
沈是看着柳长泽深紫云鹤的背影深思,忽见前方抛起一碧色影子,直直往他怀里飞了过来,沈是下意识去接,却是一把玉骨折扇,通体透亮,连一丝杂纹也无,尤其是那冰凉之感,让人直觉深处山林萧瑟处……
扇下还悬挂着一枚月白色长流苏,一晃一晃的来回飘荡。
沈是毫无君子之姿的打开玉骨扇,猛摇了起来,这天气着实太热了,叫人悸动难耐……
……
河曲萦带,杨柳依依。
沈是驾马而行,那河曲由青又变成了粉,越往上走色彩越多变,时而紫,时而蓝的,行至尽处,沈是看见一片布织的花海,挂一节又一节的青绿竹竿上,美轮美奂。
一缚棕红色攀膊的女子见他,问道:“公子是来买布的吧,从这往前走一里地,有间‘子安斋’。”
有人搭话,沈是下了马:“从前不是叫‘宣锦阁’么?”
那女子笑道:“原是熟客,三年前就叫人买了,听说现如今的东家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呢。”
沈是若有所思的摇了摇玉骨扇。
那女子忽然睁大了眼,“你这流苏……”
沈是见她这般,便双手奉上于她细瞧,“有何异样?”
女子放于掌心仔细端详,不禁叹道:“是了,没想到今日还能见到这款流苏。”
“愿闻其详。”
那女子归还玉骨扇,“往日我们子安斋,不,之前还是叫宣锦阁的时候,便是因这款流苏受当朝沈少傅赏识而闻名四海的,后来店名气大了,东家便觉得物以稀为贵,再也不卖此流苏,只摆于店中供人观赏,一时间名气更盛三分。”
女子说罢收起了竹上布料,“但这也使得此款流苏越发少了,自新东家来了后,竟连店中也不让摆了。”
女子摇头,“暴殄天物啰。”
子安斋的新东家自然是侯爷了,沈是越发了解柳长泽的执念,便越是愧疚万分。
但同时也更加坚定了不能让柳长泽发现的决心。
不能让柳长泽知道他最敬重的老师,竟然对他抱有这样龌龊的心思。
沈是问:“往日我来时,记得此处有一间雅致的别院,如今安在否?”
女子一听便激动起来,“你……你是虞姑娘的朋友吗?”
沈是闻言,面露喜色,果然是在这里!
“正是。”沈是道:“你可曾见过她?”
“何止是见过,我们坊里的姑娘盼她的香,那可是盼星星、月亮一般的!可虞姑娘性子冷,我们在她面前都不敢说话,再说那院子是东家的院子,万一得罪了她可怎么办……”
女子从腰间香囊处取了几锭银子,羞涩的说:“公子既然认识,能否替我购上一些,听说虞姑娘的香不仅芬芳诱人,还能美容养颜……”
沈是心下宽慰不少,虞书远总与他说侯爷待她不错,可不亲眼见上一番,总是不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