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抹茶青团
除了几名朝中大臣,萧桓也早早在此等候,众人礼貌互相问候后便纷纷落座,开始着手处理政务。
看过萧桓递来的折子才知道,今日要讨论的,是关于萧繁生母在皇家祠堂的牌位问题。
萧繁坚持要追封他的亲生母亲为皇太后,可先帝并不曾给过这位女子身份,这件事便迟迟敲定不下来。
点名让沈沐和萧桓着手商讨此事,并不代表萧繁受二人牵制,不过是强迫他们表个态罢了。
沈沐心想萧繁昨日护他的行径足以扭转舆论风向,他再出面维护也不算突兀,明确表态后便转头去问萧桓,“不知九王爷意意下如何?”
萧桓眉眼一弯,笑容明媚地表示了赞同。
高瀛惨死一事还历历在目,见沈萧都没意见,余下众人自然不敢多言,一众人很快便开始商讨其中细节,并拟奏折请萧繁任命主要负责人。
拿着拟好的奏折准备离开,沈沐刚从座位起身,便听见萧桓在身后将他唤住。
面容隽美的青年气质翩翩,一双笑眼很有亲和感,“萧桓第一次同摄政王商讨政务,没想到您并不如传闻中那般咄咄逼人,行事言语反倒十分平和。”
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青年那番不知是挑拨离间、还是不谙世事的话,沈沐再次微微皱眉,语气疏离道,“沈沐谢过王爷夸赞。”
本以为客套两句就各自散了,没想到萧桓竟再次开口,“皇太后的忌日就在两日后,陛下应当想在此之前敲定好牌位一事,不知道摄政王是否打算过亲自主理?”
“皇太后”的称呼不是随意能叫的,更何况萧桓还是大齐唯一的嫡子;沈沐心中警觉,面色平静地回了一句“一切全听陛下安排。”
高府纵火杀人一案牵扯人数太多,其中更有不少官员牵扯到萧桓调受命调查的贪污事件,百官看出萧繁要借着高瀛一事惩戒贪污受贿的目的,一时间检举贪官的、拉异党下水的、甚至连自首请求宽恕的纷纷上书,甚至有不少人直接进宫、请求面见圣上。
身为大齐第一贪官,沈沐知道在牌位一事上,自己还有被萧繁利用的价值;于是他并不心急立刻进宫,同萧桓道别后便径直回了摄政王府,发现药镇那边依旧没有消息。
药镇离京城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若是快马加鞭,来回也不过一个白日。
这枚发簪对萧繁有着重大意义,沈沐若能在萧母忌日当天将它送给萧繁,往后的日子不说荣华富贵,他预想的退隐山林和吃穿不愁绝没问题。
思量片刻后,沈沐下令吩咐阿青去将马车备好,若天黑还没有消息,他打算连夜赶往药镇,明日无论如何也要将发簪带回来。
结果还没等天完全黑下来,萧繁又突然传他进宫。
明承宫他虽来了几次,但每每都是情况特殊来去匆忙;这次也只能在靖谙的带领下,七拐八绕地穿过数条长廊,来到金殿后的后花园里。
此刻天幕已是一片漆黑,唯有一轮皎洁清月与数万明星点缀,在大地万物上洒下星星亮点。
鼻尖满是香甜花香气,沈沐拿着奏折来到一处凉亭外,朝着亭内静坐的青年恭敬行礼,心中还在为昨日醉酒之事略微尴尬着。
喝醉后赖在他人殿内留宿已经够不体面了,若他酒品不好,醉酒后再做了什么鲁莽之事——
“上次在凉亭内,亚父泡的茶孤很是喜欢,”萧繁神色如常,并没提起昨晚喝酒一事,开口让沈沐进了凉亭,看了眼桌上的茶台,
“不如今晚亚父再泡一壶。”
“陛下能喜欢,是臣的荣幸,”沈沐将奏折放在萧繁面前,手法熟练地开始泡茶,“牌位一事臣等没有异议,其中细节还请陛下定夺。”
折子静静躺在桌上,萧繁连看没看一眼,视线一直落在沈沐不停的手上;片刻后,青年突然开口,“两日后是她的忌日。”
“她离开的太久,孤连她的模样都快记不起了。”
沈沐握着茶壶的手一顿,心中酸涩。
被原身带走时,萧繁也不过十岁大的孩童,那时他丧母不久,来到宫中无依无靠,过了很长一段提心吊胆的日子;而他的母亲更是从不被人尊重,当着小萧繁的面都敢一口一个“狐媚子”的叫。
同样是病重身亡,纳兰宛不知用了多少灵丹妙药,故去时举国上下服丧哀悼;而萧繁母亲病重时却连几十文钱的草药都买不起,病死后更是随意拖到一处荒郊野岭,一把火烧的灰都不剩。
沈沐相信萧繁并不是真的记不得她的长相,他只是心里愧疚、羞于面对罢了。
放下手中茶壶,沈沐抬头去看亭外的漫天繁星,柔声道,“臣的家乡有这样一种说法,这满天星河里,每一颗都代表着一个人。”
“只要陛下闭上眼睛,对着星河默念思念之人,那个人就会出现在陛下的脑海中。”
闻言轻轻皱了下眉,萧繁足足盯了沈沐几个呼吸后,才缓缓闭上眼睛。
青年硬冷的侧脸线条在月光下仿佛镀了层银光,沈沐神情温和地看着他,温声接着道,“臣相信,陛下此刻一定想起了那个让您惦念到骨子里的人吧。”
萧繁呼吸一滞。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团子,是不是很粗长!
第20章
夜幕低垂,晚风轻拂。
沈沐转过身,扬起脖子去看满天星河,片刻后同样闭上了眼睛,声音在习习凉风听着很轻,“每次这样闭着眼睛,臣总觉得思念之人就在身旁,只是不曾亲眼见到而已。”
耳边响起另一道沉沉声线,“若睁开眼睛,那个人也不在身边呢?”
“不会的,”沈沐睁眼扭过身子,回眸正好对上萧繁一双过分明亮的黑眸,长睫轻颤一下,垂眸道,“就算眼睛看不见,惦念的人也一定会在心底的某个角落,占有一席之地。”
皎白月光下,青年精雕细琢的五官眉眼几乎无可挑剔,深邃的眼眸在黑夜里好似有无尽吸引力,“若孤就是想亲眼见到呢?”
亲眼见到亡人吗?
沈沐不大会开解人,对丧母之情也无法感同身受;沉吟片刻,他盘算自己最晚明日也要将发簪带回来了,届时萧繁再以睹物思人的方式怀念母亲,也算是一种方法。
“想见到一个人的方式还有很多,”泡好的茶已不再滚烫,沈沐便递了一杯放在萧繁面前,笑了笑,“陛下一定能找到您自己的方式,将惦念之人留在身边的。”
青年双眸闪烁,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那依照亚父的说法,不择手段也算是一种方式了?”
握着杯壁的指尖一顿,这话听着倒也符合萧繁的性子,沈沐却总觉着他话里有话;无奈悼念亡母一事上他无权指手画脚,最后只能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茶是好茶,但喝多了恐怕要一夜无眠;小酌几口后,沈沐将瓷杯放在茶台上,忍不住再次开口,“陛下,牌位一事......”
萧繁再次将话题拽回来,“方才亚父说的那些,不会是为了哄孤开心,随口编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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