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棠舟
迟宁的记忆并没有恢复,但是他眼里心里的人,还是顾凌霄。
“我们才是一对,顾凌霄是强盗,他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你忘了么?!”
“我没有忘,但是,抱歉。”
灵力爆破的声音,地面抖动,迟宁的心都跟着一颤,“不是不在意你,只是更……”
更在意顾凌霄。
此时,毛茸茸的小脑袋从迟宁怀里钻出来。
迟宁是被小橘猫叫醒的。
有道力气一直拉着他的衣袖往外拖,迟宁醒后发现顾凌霄不在后不管不顾找来。
橘团子焦躁地发出低低的叫声,从迟宁怀中跳下,几步就冲进了战场中心。
迟宁追上去,捞起小猫,仍塞进怀里。
“别担心,我带你去找顾凌霄。”
只留下沈秋庭。
沈秋庭转身,看到迟宁狂风中的背影,心中又酸又苦。
沈秋庭想让顾凌霄即刻去死,可他不能看到那一刻了:
“要到了,生死劫起效的时间要到了。”
越接近中心,灵力场威力越强大。
迟宁觉得浑身的皮肉都被狂风割伤,只能手臂抬高挡在眼前,飞舞的石子把迟宁腰上腿上划出血口。
忽然身上的疼痛感消失,顾凌霄出现在迟宁周围。
顾凌霄在两人周围撑起结界。
风太大,顾凌霄的声音像隔了层罩子:“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迟宁:“我对付解九泽。”
顾凌霄把迟宁往圈外推。
顾凌霄被打退,
迟宁看顾凌霄喉结一滚,咽下一口血。
摘辰剑被打飞,插在几丈开外的地面上,剑身灵力枯竭,凝涩的呜咽声。
落绮剑法不伤门派中人,迟宁冲上去抵挡的时候,解九泽手中剑刃的威力能减弱五成。
解九泽怒气冲冲:“为了顾凌霄,你是多少次与我为敌?”
如果迟宁听话,解九泽允许他在簇玉做一辈子的病秧子。
养一个病歪歪的仙尊不费力气,但是,迟宁知道的太多就另当别论。
多年佯装出来的同门情谊,根本不值一提。
不如死人更能保守秘密。
解九泽落在擂台上,一步一步往前,带动地板同频率微微震颤:“好一对苦命鸳鸯。”
光芒涌动的剑刃在两人之间缓缓推移,时而指向顾凌霄,时而指向迟宁:“今日谁先死?”
迟宁挡在顾凌霄前面。
“只是个先后顺序罢了,还不是要一起见阎王。”
解九泽嗤笑,却饶有兴致地看两人徒劳挣扎
一切都不能挽回,像悬崖尖上掉出的石块,往深渊急速坠落。
天空豁开了口子,浓云在其周围旋转,
极亮的光线投射下来,正映在擂台中央。
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束奇特的光,
黑色衣袍遮盖住血迹,但顾凌霄露出的手背上,狰狞的伤口,血肉模糊的一团,
顾凌霄藏在衣袖中的手掌虚握成爪,掌心腾出一团黑雾。
横躺在台下的尸身睁开眼,眼珠一红,有苏醒的迹象。
一道白色身影挡在他面前,触感偏凉,
顾凌霄掌心的黑雾尽数散去。
和上辈子的情形那么相似。
顾凌霄闭了闭眼睛,在剑气抵达之前转过身,把迟宁狠狠箍在怀里,
整个后背暴露在解九泽的剑下。
第99章 明天还要记得我
顾凌霄护着迟宁,赤手空拳迎接呼啸而来的剑气。
橙色光芒一闪,接着是肉体重重落地的声响。
剑气被什么挡了一下,到顾凌霄这里时已薄弱许多,顾凌霄撑起结界阻拦,剑气折了个角度被弹远。
剩余的力量削掉了不远处的树冠。
顾凌霄竟安然无恙。
他低头去看怀中人。
迟宁眼睫颤抖,还没从巨大的变数中缓过神来。
既然顾凌霄没出事,刚刚替他们挡的人是……
迟宁目光移开,看到颓然躺在地上的人。
“沈秋庭!”迟宁叫道。
没杀到顾凌霄,倒被另一个人挡了一下,解九泽勃然大怒:“顾凌霄你有什么本事!只靠别人护着,一天到晚当个缩头乌龟。”
顾凌霄推了迟宁一下,把人推到安全区域:“你去救沈秋庭。”
顾凌霄拔出摘辰,重新和解九泽缠斗起来。
他意识到一点,解九泽是不会手软的,不择手段想要他的命。
思及此,顾凌霄也不再犹豫,唤起台下的尸身,一个塞一个凶狠地朝解九泽扑去。
……
焦黑色的树冠倒在两人周围。
沈秋庭勉强坐着,后背靠住树干。他脸色全然白了,嘴唇都失去血色。
剑气贯穿了他整个胸膛,又从后背穿出。沈秋庭的五脏六腑似乎都移了位,呼吸时,肺管像被木刺划着一样疼。
迟宁的声音在抖:“我、我会救你。”
迟宁把灵力往沈秋庭身上输,他灵力之前用得太凶,此刻只剩薄薄的一缕,进入沈秋庭的手腕后很快消失殆尽。
沈秋庭顺着迟宁的目光往下看,看到他手腕上的灵力环已经消失。
生死劫过去了。
沈秋庭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
“沈秋庭。”迟宁晃沈秋庭的上身,不让他睡。
沈秋庭不堪其扰,再睁眼时,对上迟宁慌乱无措的面孔。
迟宁扶沈秋庭起来,要带他去医治,沈秋庭摇摇头:“没力气了。”
“你不会死的。”
迟宁抹去沈秋庭唇角的血迹,沈秋庭流的血很多,擦到最后,迟宁雪白的衣袖全脏了,
沈秋庭很虚弱,基本上说几个字就要停顿缓一缓:“你都恢复了记忆,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又何必救我?”
玄铁环消失,迟宁什么都记起来。
“我坏事做尽,暖烟楼里,我知道你和顾凌霄躲在房中,故意把话说给你们听。你在岁和殿外遇袭,杀手也是我安排的,再之后……”
沈秋庭毫不隐瞒地剖析自己,左右就要死了,让迟宁更狠自己一点,又有什么所谓。
况且即使沈秋庭今天不挡这一下,他也是要死的。生死劫的时间到了,迟宁的寿数该从在这一天结束的,沈秋庭替了迟宁的生死劫。
命不久矣。
他这一辈子都在争,最后还是满身孑然。
沈秋庭咳起来,喉咙呛出血,还是迟宁拿了手帕给他擦。
迟宁眼眶是红的:“不是的,你帮过我,从簇玉到玄断山,那一路你都在帮我。”
迟宁去玄断山前,百派清谈上,沈秋庭易了容站在桌案旁,蘸着酒水为他写了个否字。
从知道沈秋庭会易容的那一刻,迟宁就什么都明白了。
沈秋庭知道千叶派,知道顾凛的一切阴谋,他是帮凶,而且想把所有罪名都推给戚余歌。
所以才会有暖烟楼的密谈,沈秋庭和霍柳逢场作戏,沈秋庭扮做焚琴,故意让迟宁去怀疑戚余歌。
但是,沈秋庭根本没必要暴露,他易容来到迟宁跟前,仅仅是为提醒他不要去玄断山?
迟宁没有听从沈秋庭的建议。
到玄断山有几千里的路,伴随着马颈上的铃响,他的马车在雪地中轧出单调的辙印。
迟宁知道有人一直在尾随。
迟宁想,跟随的人应该是沈秋庭。沈秋庭听了顾凛的命令,要杀他。
故而迟宁一直在等沈秋庭动手。
等来的却是玄断城中的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