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人路过
头发短短一层青皮, 寻常人看见或许会觉得有些可怕,像是劳改犯的造型。但杜佑没有这个概念。
他问:“你的意思是,一直当我的男朋友?”
杜佑的下巴恰好对着尤昊宇的耳朵, 靠着耳畔说话,吐出的热气让对方身子轻颤了一下。
但即使如此,尤昊宇还是转回了头,直直对上杜佑的眼睛:“是。我不希望这种关系,只能维系一周。”
他的诉求、他的**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然后,不仅仅是牵手……”
尤昊宇第一次对人说这种话,有些笨拙、也有些语无伦次:“我想更多地触碰你。然后也希望你也能……更多地触碰我。”
两人脸已经靠得很近,鼻息交缠在了一起。
杜佑能闻见对方身上的气味。淡淡的柠檬香,似乎是一直使用的沐浴露的香气。
更多的触碰?
杜佑问:“你是想和我交/配吗。”
旖旎的气氛一下子因这句话烟消云散,尤昊宇没想到又一下子扯回到最初的问题。他抓了下头发,懊恼地松开手。
可能也有这层含义,但绝不仅仅是这个意思。
结果,自己的表白还是没被对方当一回事。
这时,却听见回应:“我会好好考虑的。”
闻言,尤昊宇倏地转头看去。
杜佑依然望着他,万千年不变的冰山表情,而此刻,眉眼相较从前却似乎柔和了几分。
两人无言相望着,又仿若一切尽在不言中。
尤昊宇手背轻轻靠上鼻尖,遮挡住下半张脸,撇开了头:“我知道了。”
耳尖已然通红。
动画中,男女主角手牵着手,在夕阳下走过。天边是缱绻的云彩,宛如一副色彩浓重的油画。
现实里,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涌了进来,映得人与空气,都变得暖洋洋的。
.
同一时刻。
车已经到了别墅区外。董秘书正准备调头开进去,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他放慢了车速,单耳戴上耳机,接通了电话。听着听着,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好的,我知道了。我这边马上汇报沈总。”
通话寥寥半分钟便结束。
沈辰听见了最后那句话,皱眉问:“什么事。”
董秘书作为总裁与各部门之间的联络窗口,每天都要接收许多电话邮件。而这次的来电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司的部门经理。
目前,沈氏正在重点推进的一个项目,发生了不可预见的严重问题,单凭项目负责人已无法负起责任解决。
合作方老总已经赶来了公司,现在就等沈总出面,一起针对这个问题进行洽谈。
董秘书如实汇报了这一情况。
还未进入别墅区。他将车速降到最低,等待上司的回复。
听完董秘书的汇报,沈辰陷入沉默。
目前面临的问题,是优先工作,还是优先个人感情。
与杜佑已经事先约好。何况就沈辰本人而言,比起去处理公事,他更想去见杜佑。
但这个突发情况的确紧急,需要公司上层出面。
合作方的老总已经来了。如果沈氏不能派出一个职位相当的人去会谈,既是对合作方的不尊重,亦是对这次问题的不上心。
沈父沈母都没有说话,在这件事上,他们也没办法帮儿子拿主意。
不过,沈父见儿子实在纠结,还是提醒道:“这件事我可以去处理。”
听见这话,沈辰看向了自己的父亲。
父亲已经快将近60。不过包养得当,外表看上去也不过40出头,依然精神矍铄。
而且,名义上父亲还是沈氏的董事长。即使由父亲出面,也完全没有不合适的地方。
但这么多年过去,对方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开餐厅上。
尽管拥有丰富的经验,可对目前公司的情况——往小了说,对正在推进的这个项目的情况不甚了解。要做出精准的判断,还得先花费时间了解前情。
如果说沈辰本人是因为某些特殊理由,比如受伤导致无法出席也就罢了。但现在并非这个情况。
那么,他是否要为了自己个人的恋情,将工作推给父亲?
沈辰视线偏移,望向了窗外。
车速降得很低。一幢幢别墅连成一片,近在咫尺。
杜佑就在那里,在几百米远的地方。
他收回视线。
“辰辰,也就这一次。”沈母忍不住劝道,“你爸都说帮你去了,你就别这么纠结了。”
沈辰:“……”
沈辰:“我知道了。”
董秘书听见这话,以为沈总最后还是决定去杜总那里,旋转方向盘,准备左转。
沈辰:“去公司。”
此言一出,车中三人都同时愣住。
董秘书忍不住问:“沈总,去公司是吗。”
“需要我重复第二遍吗。”沈辰蹙眉。
董秘书慌张应道:“我、我知道了。”
最终,在与杜佑住宅仅剩几百米的距离时,车头调转了方向,驶上大路,往市中心飞驰而去。
车窗外的风景糊成一片。
沈辰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处理邮件。关于刚才董秘书告知的消息,部门经理也已经将相关情况发到了邮件上。
他草草扫了一眼,思索片刻,便在回信中打下文字。
不能选择个人感情。
如果这么做了,就又好像回到了几个月以前。他因为过度在意肖田田的事,而将工作放任不管,导致所有事都一塌糊涂。
.
结果那天沈辰没有来。杜佑接到联络,对方将事情简要说了一遍,说是公司那头突然出了问题。
杜佑表示知道了。
“抱歉。”电话那头语带歉意,“明明是我这边主动联系你。”
杜佑:“没关系。”
男人顿了顿,道:“甜品券,我事后会派人送去你的公司。有空的时候,联系我吧。”
.
很快便到了晚上。
夜晚,空气里浸着水汽,略带一些冷意。
杜佑躺在床上,做了一个梦。梦见还在末世时候的事。
自从遇见秦戈以后,他便不断回想起从前的记忆。那些片段如潮水般涌来,像是一片片拼图,将空白的过去不断填充,直至完整。
杜佑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干燥而柔软的棉被盖在身上。
不同于记忆中那常年刺目的光线。这个世界的日常光,十分温和。
他不由坐了起来,棉被也顺之滑下。
屋里很安静,只听得见时钟指针一格一格往前走动,发出机械的咔哒声。现在已将近凌晨,楼下传来汽车轰鸣的声响。
杜佑感到口渴,下了床。床头柜上放了一杯水,没盖盖,已经凉了。
他拿起喝了一口。系统在休眠中,没有半点声音。
引擎的轰鸣声没有停止,似乎伫在了楼下。杜佑走到窗旁,窗帘半敞着。那辆汽车停在了中间大路上,有人走了下来。
少顷,车开走了。没了刺眼的车灯,光线一下子变得很暗,只剩几米远处的路灯映着亮光。
青年没有立即回家,反倒是察觉到了视线,抬眼望了过来。
杜佑站在二楼窗旁,与之四目相对。
秦戈的身影隐于暗色之中,表情捉摸不透。穿着与发色颜色相似的长风衣,双手抄在口袋中。
杜佑刚才做的梦,是两人分离前的最后一刻——这是他身为人类最后的记忆。
或许说是人类还不太准确。身为实验体,永远不会被承认“人类”的身份。
梦中少年的身影与底下的青年重合了几分。
屋里没有开灯,因此楼下按理说只能看见一道人影,并看不清是谁。但秦戈却仿佛猜到了他是谁,抬手指了指上空,做了一个口型。
杜佑没看懂。
接着,房间里突然传来“嘀嘀”声。手机响了。
手机放在了床头柜,振动着往外滑动。杜佑走过去拿了起来,来电人是秦戈。
杜佑接通,放到了耳旁。
“晚上好,还没睡吗。”
对方温润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仿佛贴在耳畔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