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既晏兮
熊孩子下手没轻重,白穆差点被他推到地上,还多亏了旁边的人扶了一把才坐稳。
那几个侍卫面面相觑,领头的那位问,“裴公子,要去追吗?”
白穆:……
这会儿想起“裴公子”来了。
追什么追……追上去打一顿吗?
他简直满心无力,脑袋一抽一抽地疼,有气无力地摆摆手,“不必了。”
*
这一趟出来可谓是事故频发,虽然统共也没多久,但是等白穆回到侯府,人已经累到成了半昏迷状态,他强撑着把那封信递给墨砚,嘱咐他把这东西烧了,这才放心睡过去。
他倒不担心墨砚会看,一则是相信自家小厮的品性,再则这密密麻麻的小字,墨砚恐怕看一眼都觉得头疼,就小厮这职业,他恐怕不太合格。
但对白穆来说,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果然,等他睡一觉醒来,墨砚拍着胸脯告诉他,已经亲手把那信烧了。
白穆亦放下心来。
墨砚心大到甚至没想起来问,这到底是哪来的信。
白穆自然也乐得不解释。
那是裴家宗族族老亲笔,信中惯例历数裴家数代积累,又列出裴白穆如今败坏门风十数条罪状。
……在裴家这么大家族里,安安稳稳活到这个岁数,又能在宗族里占据一席之地的,哪个不是人老成精的老狐狸。他们可不像裴十七那样的少年,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流言传闻、什么才是真相,他们闭着眼都能分辨出来。
可如今,只为了一段莫须有的传闻,就如此厉辞指责……并非他们不知真假,只是不想家门“有污”罢了。
于他们而言,裴家宗族的名声,可比家族中子弟的性命值钱多了。
按照他们的潜台词,若是白穆还稍念着裴家的养育之恩,但凡有一点良心,这时候就该自戕明志、以证清白——也就是裴十七那个缺心眼的,没看出里面的门道。
短短一封信,可谓是软硬皆施,从“生身之恩”说到“养育之苦”,从“历代清名”到“舍生取义”。
反正白穆就从里面看出四个大字——
赶、紧、去、死!
对此,白穆表示:纯是放屁!
他会听他们的就有鬼了。
一开始他稍有动怒,还是误以为那群人哄了小十七那个傻的来送信。
要是他和燕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再因为看了这封信有个万一,裴十七恐怕是第一个被推出来当炮灰的。对那些人来说,就算再优秀的族人,在整个宗族面前,牺牲都是思索当然的,甚至死都得死得感恩戴德。
不过,后来知晓,是裴十七偷拿出来的,这点怒气也就烟云似的散了。
说到底,那群老顽固怎么想,干他何事?
如今原件也被火烧了赶紧,白穆转眼就把这事儿忘了一干二净。
……
可那封被墨砚“亲眼看着”烧掉的信件,当日晚上,便出现在燕骁案头。
燕骁看毕,失手掰下了那实木椅扶手上的兽头。
他脸上的神色阴沉可怕极了,抬脚就往外走。
亲卫看见燕骁腰间还未及解下的刀,一时竟看不出来侯爷这是想去裴公子那边,还是想去裴家砸场子。
还是送这信来的小童硬着头皮上前,颤颤地禀报一句:“侯爷,公子已经歇下了。”
燕骁胸膛起伏了两下,压着声问:“他如何?”
那小童忙道:“公子并无什么特别反应。只是难得出去一遭,回来像是累极,直接就歇下了……后来醒了,饭还多用了一碗。”
燕骁这才神色稍松。
他相信那人不是会被一封信打击到的人,但只要想想这些乌糟的东西递到他眼前,总是叫人无名火起,甚至生出一种想杀人的冲动来。
他按了按刀柄,半晌咬牙道:“叫林洵义来见我。”
果然,是对那群老不死的太好了,他们还有闲心做这些。
第53章 篡位将军vs清贵公子31
燕骁和林洵义尚未商讨出什么结果, 白穆这里却先一步遇到了刺杀。
所幸武安侯府的守备足够,那刺客刚刚摸到白穆身边,就被拿下了。
白穆没受什么大伤, 也就被那刺客最后见势不妙、脱手掷出匕首擦了个手臂, 袖子划破,蹭掉了点油皮儿。也就是夏日衣衫轻薄,要是穿得再厚点, 连这点油皮儿都没。
但是这事儿惹得燕骁大怒, 当日当值的人都领了一顿军棍不说,还彻底清了一遍王府。
那边, 白穆虽然只匆匆瞄了那刺客一眼,但却若有所思。
他对系统道:“我觉得他给我的感觉有点熟……”
眼神木木的, 被抓住也不见有什么反应,倒像是李谈懿养的那帮死士。
他不由叹息感慨:果然是崽儿长大了……
都开始想办法弄死他爹了。
这么一想想,瑾帝的死似乎都有点细思恐极。
*
这事的后果就是为安全起见,白穆暂时搬离了武安侯府。
也不算太远, 就在京郊。
京城里有钱有势的人,哪个不在京郊置几个别院。有时候不想被别人知晓, 或是挂在亲属名下、或是挂在家仆人下面……总之里面的关系七拐八绕, 难牵扯得清楚。
*
白穆被偷偷送走的时候,颇觉得自己像个见不得光的小情人儿。
一边走一边又是恍然:他以为是崽儿长大了, 想干掉老父亲……但现在看, 该不会是情杀吧?
所以说, 这两人的感情终于步入正轨了?
白穆抚着手中那块崭新的玉佩, 觉得老怀甚慰。
——他先前那块玉佩早就不知所踪。
不过任务道具的作用也已经到期,白穆意思意思找了找,也没再放在心上。
*
皇宫角落的那座偏殿。
李谈懿正把玩着手里的一个荷包。
座位下首跪了一个人, 却不是被打发过来伺候李谈懿的崔公公。
这个人面貌极为普通,像是什么特征也无,让人见过即忘。
那人禀报:“辰一失手,裴大人已被送走。”
李谈懿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几乎是让人分辨不清是无意识地自语,还是在应答。
没被叫起,那人仍旧低头听从吩咐。
半晌,李谈懿道:“以后就跟着他吧,不用来了。”
若是寻常属下奴仆,听到这像是换主子的命令,还是换成一个刚要杀的人,不管如何都要询问一二。但这些人却是从小训练,听从命令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这会儿半点质疑也没,直接领命而去。
那边,大殿里只剩下李谈懿一个人,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时……也只有他一个人。
他盯着那杏黄色的荷包看了好一会儿,神色恍惚,唇角还勾着一丝笑。但下一刻,毫无预兆的,他脸色陡然阴沉下来,狠狠地把那荷包往地上一掷,眼神阴鸷——
明明说好的!!
说好只当我一个人的兄长!!
他沉着脸往前,捡起那荷包,递到烛火跟前。
烛火遇到易燃物,火舌倏地窜高,淡淡的焦味在殿内弥散。
李谈懿却像突然反应过来,忽又露出惶恐的表情,也不顾那燃着的明火,劈手就去抢那荷包,上面零星的火苗也直接被他用手盖灭。
他不顾手上的烫伤燎泡,抖着手拉开荷包上系绳。
里面是一截被红绳绑得得整整齐齐的黑发,只不过有半段已经被燎得焦糊。
他愣愣地看了一会儿,眼眶发红,脸上的表情显得可怜巴巴,就像是每次“犯了错”都会露出的神色。
但是这次……却没有人看了。
明明以前都会原谅我的……
不管我干什么,都会原谅我。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不一样?!
……
…………
骗子!都是骗子!!!
他尚泛红的眼眶里,又露出一丝阴郁。
*
白穆京郊的新住所环境不错,清幽雅致,还种了不少果树,每日都有新鲜采的瓜果送来。
好似连空气似乎都比京城里舒服不少。
除却依山傍水的环境,白穆猜这里面还有伺候的人的原因。
武安侯府简直是一个简化版的军营,十步一个岗哨、五步一个侍卫,都是全副甲胄、腰间别刀。
“见过侯爷”的问好,和当年在北疆的“见过将军”腔调简直一模一样,也就是换个称呼的问题。
放着这些侍卫不说,就连被派来伺候白穆的小童,都是令行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