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渝
“你知道她给你的药有问题吧?”郁言问,“还有刘姨,也不是能信任的人。”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郁奚语气毫无波澜,他早就猜到了。
郁言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林白伊在偷换郁奚的药,可能是六七岁,也可能更小。
当时郁奚还在每天喝中药,他跟着刘姨去厨房,闻到那股很苦的药味就想吐,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要喝那种难闻的东西,心里觉得很难过。
林白伊好不容易嫁到豪门,家里雇了那么多阿姨,根本不会亲手照顾孩子,再加上郁言生下来就不讨郁家的喜欢,林白伊更觉得他是累赘,几乎不怎么搭理他。
所以郁言跟她也不亲近,成天就是黏着哥哥,追在哥哥的轮椅后面跑,像条永不疲倦的小尾巴。
林白伊唯独在郁奚的药上很用心,每天都在旁边看着刘姨熬,然后亲手端过去喂给郁奚。
郁言看到过很多次,她拆掉药包,随便倒出几种药,然后才让刘姨去熬。有时候还会拧开那些胶囊,倒掉里面的药粉,再装进去面粉或者其他白色的粉末,拿去喂给郁奚吃。
他那个时候不懂她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不好,医生明明不是那么说的。
但林白伊总是盯着他,他不敢去跟郁奚说,就在郁奚的水杯或者药碗里撒土灰,或者放小石头,郁奚看到就不会再吃了。
很意外的是,他头一次那么做的时候,其实林白伊就发现了,他很害怕地贴着楼梯站着,林白伊却用从未有过的温柔态度摸了摸他的头。
他就反复地试了几次,林白伊对他越来越好,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母亲。
他也终于渐渐地发现,他生来就跟郁奚是对立的,郁奚活着,他顶多有一个哥哥,而且病恹恹的,不知道哪天就再也醒不过来,如果郁奚死了,他就可以拥有剩下的一切。
郁家向来重男轻女,就像郁学诚就算再疼爱自己的女儿,也还是让他去学着管理公司,要是郁奚死了,他就是郁老爷子唯一的孙子,唯一是很珍贵的。
他一直都觉得顾泊舟很令人作呕,说着喜欢郁奚,其实名声家产,在他心里都比郁奚重要。他也是一样的,郁家人瞧不起他,看他就像看一坨烂泥,连生他的人,都拿他当条召之即来的狗,只有哥哥真的对他好,这个世界上,他觉得只有郁奚才是他的家人,但每一次,他都放弃了郁奚。
“我没有别的意思,”郁言说,“只是告诉你而已。”
等郁言走了,郁奚还是觉得心烦。
他很难跟郁家断绝关系,郁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不会同意,一时半会躲不开,就只能耗着。
郁奚又坐在床边输了一瓶液,拿着手机无聊地翻,点进微博时突然卡得不能动弹,他愣了一下,等手机终于恢复运作,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粉丝破了千万。
他茫然地去热搜看了一眼,没有跟他有关的词条,但第一条#论青崖男主的适配度#后面跟着个沸字,他就点进去看了看。
郁奚也知道因为女二加戏,所以这几天剧粉都在喊着让重新剪片的事,但没怎么关注。
点进那条热搜,才发现第一条就是一个视频合集。
分别是论青崖男主跟女主、男二、男三……路人甲的适配度。后面甚至还有个鬼畜合集,论青崖男主跟路边花花草草小石头的适配度,bgm都是恋爱循环。
郁奚先去看了那个跟小石头的。
男主拂袖拍掉石头上的灰,小石头浮出害羞的腮红,下了雨男主撑伞站在山门外,小石头红着脸靠在他身边。
视频加了倍速,踩点精准,特别欢快,郁奚喝水时看到傅游年跟那块石头相视一笑,差点呛住,捂着被子咳了几声。
总之,绕了一大圈,论证了男主就是跟女二没有cp感。
郁奚往下翻到热评,视线忽然顿住。
“呜呜呜女主都跟男二在一起了,就让男主抱走小师弟吧,情敌变情人难道不香吗!”
“编剧要是非得让强拉男主跟女二凑cp,那男主亲手杀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师弟,世间没有留恋,放下一切去修无情道,这不更像爱情?”
“我就说一句,游鱼szd……”
郁奚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跟傅游年居然有cp粉。
他去搜了搜,竟然还有个超话,置顶的那张图,是之前第一期综艺演唱会上,他背对着台下璀璨如星的灯光,回头跟傅游年对视的一瞬。可能是光线的缘故,拍出来的看不清面容,更像剪影,充满了暧昧不清的故事感。
郁奚越往下翻脸越红,粉丝画的图,都不知道是些什么糟糕的姿势,进来给他拔针的护士还以为他又发烧了,赶紧去给他量体温,结果温度很正常,就贴心地把空调温度降低了一点。
忍不住多翻了一会儿,郁奚就收起手机睡觉,免得明天醒不来,又听不到傅游年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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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游年搭了最早的那趟航班回B市,等到了机场,也已经是早上六点半。
他怕郁奚没有醒,先发了消息,问郁奚在什么地方。
郁奚直接给他分享了位置,傅游年才发现是他头一次碰到郁奚的那个疗养院。
郁奚想今天就出院,他去找自己的主治医生问了问,要离开诊疗室时,又回过头对医生说:“有件事想麻烦您。”
医生语气很温和,问他:“什么事?”
小时候郁奚那场心脏手术就是他来做的,算是看着郁奚长大,甚至比郁奚的家人陪伴他的时间还要长,很难没有一点感情,郁奚跟他的孩子其实差不多大。
“待会儿我……男朋友应该会来接我,”郁奚说到男朋友的时候顿了一下,他们都亲好几次了,傅游年应该算是他的男朋友,“如果他来找您,您可以把我的病历都拿给他看,他问什么的话,都直说就好,不用瞒着他。”
医生显然听到男朋友几个字后有些讶然,但还是答应了他。
傅游年按郁奚发给他的病房号找过去时,护士刚刚来给郁奚测完血压和体温。
才分开几天,郁奚脸色明显苍白很多,等护士走了,傅游年坐到床边椅子上,俯身勾起食指刮了下他的鼻尖,“还哪里不舒服?”
郁奚摇摇头。
傅游年低头亲了亲他,尝到一点微苦的药味。
“你要被传染了,”郁奚拉起被子蒙住半张脸,“我得了重感冒。”
傅游年勾起唇笑笑,从外套兜里拿出颗奶糖,扒开糖纸喂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