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祈舞 第92章

作者:极限一掌 标签: 玄幻灵异

百谷本来看他夸奖正高兴,听了后一句顿时叫起来:“你真不似我亲爹!”

月色浩荡,银字写凉,云中千峰催天短,万树不寐想素辉。

津滇在河边散步,与拢纱轻尘中的兄弟说了会儿话。

二人经年未好好聊谈,凭多难再近关系,比起当年激烈争执与冷嘲热怨,两人都平静了许多。

叙了会儿旧,又说了些近事,岚间投过来的影子就消散了。他这些日子在各村走动,谕下假山神之劫,撤去祭坛与神像,断掉了潇君的信力,让他即使占据山神名号也无法获得力量。

津滇担忧他的身体,想了会儿能尽快恢复的法子,都不是太好。半鬼半神的岚间状态十分奇特,不能仅凭仙家芝草驱除污染的内丹,否则会伤及本源。最好的方法就是杀掉潇君之流,不让岚间陷入役鬼的命运,而后慢慢调整。

“津滇你看。”岚间指了指浮在河上滚动的寡淡雾气,“现在看,是不是好看些了。”

水云之间,悄静无言。

津滇回了他们的遮天蔽日宅,见着百谷正气鼓鼓地从他爹那里出来,两手甩着大步往前走,嘴里还叨叨着:“好,我笨,生我还不找个天时地利的良辰吉日,落个瓜脑壳赖在我。”

“站住,哪里去。”

他从后面抱住百谷:“小娘子,今夜寂寞无事,还是随我快活快活吧。”

百谷立马嘻嘻笑了,反搂着他亲起嘴来。正要扯落津滇的外衣跟他缠磨,忽而咧着的嘴一顿,将兴致落回。

“呃,不行,相公,今日不成,我还有差事哩。”

津滇咬着他耳垂:“什么事,说与相公听听,我准了才能去。”

百谷便答:“我阿兄在洛阳见皇帝佬呢。如今我爹查了家底,少把趁手的伏器,他叫我去跟皇帝换个好的,过了时候就耽误回程了。”

津滇皱眉头:“好哇,是见你情哥哥去。”

百谷讨饶:“你不就是我情哥哥。要不,你在我旁边候着,等我从灵知里退出来?”

“罢了。”津滇故意放开他,冷言冷语:“万一你们好起来,我是受不了的。”

说罢他就离开百谷,慢悠悠往自己房里走,看百谷是不是要追上来。结果百谷嚷了几声青白,就掂量着轻重回了自己屋布法。心里还想着,反正津滇很容易就哄好嘛!

河伯倚在窗旁看百谷“砰”地关了门,口上啧了一声:

“这个哥哥的分量,够重的。”

————

都说快忘记剧情了,那我就抓紧更一更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李英不仅是“渣”的问题,他的心里早就出现了扭曲和变态,李过的死只是导火索,将其疯狂全部引发出来。

有一个对比,神的日子和信众是在互相交互的,信力提供给神明存在的理由,所以神活一万年,他的心态仍旧是稳定的。有天道的支撑,有责任的目标,神明活得很清晰,这就是百谷的父亲从第一次降水就存在到现在,经过万年仍然像个人的原因。

但长生族不是,起初一个人类的正常心里,加上漫长变迁的岁月,他会产生太多变化了,感知到“痛”的东西已经非常有限,执念越来越少,必须是极致触动心理的死亡,伟大的活人祭祀,才能使他有活着的感觉。然而这种“活着”,也不似从前的“活着”。他有戏谑心,有虐待心,有很脆弱的地方,他活得像神,但也活得像鬼。

还有一处就是时间线问题,李英的众多老婆们是早就存在的一种封建秩序,历经数年形成;而李过只是一个新的孩子,他从表达喜欢,到最后死去用的时间也仅仅是两三年,而这两三年,也不过是李英在思索到底要怎么做的时间。

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失去了。死在他面前的人很多,但没有为爱他去死的。

为此他很愤怒,他在恨这个本可以由自己掌控的秩序杀死了自己的儿子,也恨自己的忧愁寡断,哪怕他当时表现出任何一种肯定,都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

但类似国王的角色是不会恨自己的,至少不会表现出来,这种表现呈现出的实质是迫害他人为乐,而且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他还会继续活着,还会有零星的伤心,并且所有人都恨他。

第57章

其实,若河伯仔细想一想就明白,正如他与雾野之神自小成长的经历类似,共历风雨的童年玩伴亦亲亦友,是最易放下戒备获得信任的人,是生了口角还能和好的人。更别提杉弥早已在情初时种上相思,非他人的时日所能及。

明月临秋,榴花爽气,杉弥在宫里摘了朵金菊,想赠给远方的弟弟一枝洛阳秋。又觉得百谷不在乎风花雪月,只会讨要些吃的,便打算明日去看看零食铺子,希望不要都因国丧关了门才好。

都说神仙辟谷,百谷进入修行后倒如其名,荤素不忌胃口更佳,借口自己还在长身体,吃什么都香。

正思念完这事打坐,清明镜台间忽生尘埃杂暗,翻澜起苔,转眼青绿相续的茶田、沁凉的芜味蔓延开来,百谷从他熟门熟路的灵知里闯进,边唤着:

“九鸩哥,九鸩哥,洛阳人有没有为难你呐。”

九鸩差点走岔了经络,连忙调息运气,失笑摇头:“我弟来……你真是我的魔障了,以后找我时先打个商量成不。”

百谷不懂其中门道,还怪他:“嚯,这么生分,要不要再请门童通报个我呢。”

他依旧亲昵的声音带给杉弥一瞬错觉,仿佛百谷还是自己一个人的,整方世间就是他俩的天下。那半步之外,就是被二人游戏时惊扰了的孔雀,还有救活的小猪,迷路时发现的野韭菜田;在某个清早,待掐叶的春茶与未种的花籽正等他们到来。

做哥哥的顿时就从“杉弥”化为“九鸩”了。

百谷推了他:“说话嘛。”

“嗳,依我看。”

九鸩抄着胳膊,悠哉说道:“却不是你自己要来找我的,定是听你爹的吩咐。”

百谷藏不住心事似的转了下眼睛:“不对,就是我自己来的,你走时没叫我一声,我是来责问你的。”

“责问我?”九鸩好笑地掐着他的脸:“那我反倒问你,为何看我眼神像看个旧人呢?”

百谷虽是老老实实地挨掐,却说:“我们不就是旧人的关系么?不对,是旧友,也不对,是旧情,诶,是老交情,你把我绕进去了。”

看他对自己答得极为随便,毫不在意的态度,九鸩甚不满意,直白引导他:“交情始终是交情,百谷只给阿兄留一个情字就好。”

百谷的头脑一会儿聪明一会儿呆,一会儿敢戏弄徐鉴,一会儿连个好赖话都听不出。想着哥哥这句,他竟没觉出差别:“不是一样么,九鸩哥怎么斤斤计较起来?”

九鸩抿着嘴唇,刚才见他的欢喜像被风雨打落的柚子,二人接壤的灵知境界中风声里粘滞,连通的茶庄也被挡住去路,一树花初结冰霜,落满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