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将至夜/夜翌
冉闻宁一下子坐起,问道:“谁迷失了?”
“刘超然。”林一打开饭盒说。
冉闻宁蒙头想了想觉得自己要负很大责任,一口气把两支队伍都给拉了下去,自己还没事,“你们后来去到第几层了?”
林一握着筷子有点不顺手,调整了一下继续说:“我和你都是在第四层,我用护身符醒来的,他们至少去了第五层,具体第几层我也不清楚,估计池拓被训,也没法说吧。”
“这种情况算可以了,只迷失一个人,不过跟池拓在有些关系吧,江雪涛说他是二队的人。”林一说。
“什么二队?”冉闻宁问。
“最近江雪涛告诉的,很老的四支前线队伍是用数字命名的,池拓以前是二队的。”林一皱着眉头,感觉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冉闻宁原本还想问一些事情,但是看到林一想给他喂饭,似乎手有些颤抖,连忙接过他的饭盒,说:“我自己吃。”
然后饭盒掉地上了。
林一很无奈地看着冉闻宁说:“你自己在梦境手受伤,你自己不清楚吗?”
冉闻宁是没想到那个四肢的伤害一直可以影响到现实,他的手表面看起来没有皮肉伤,但现在就是没有力气。
林一像是放弃喂冉闻宁饭这种事了,干脆叫了护工来管冉闻宁,走前冷冷地对冉闻宁说:“多吃点,之后大家都要写检讨。”
冉闻宁后知后觉地发现林一这毒舌倒也会关心一下人,竟然还会来喂他饭,真是让人受宠若惊,不过冉闻宁一直想不明白林一的手是什么时候受的伤,醒的比他早,竟还有些颤抖。然后冉闻宁脑子突然闪过一丝光,想起那时候自己好像拼了命死拽一个人的手,再记起林一说自己狗急跳墙的本领很大。
“嗯,我可能也没那么使劲吧,或者是他之后在战斗中受的伤。”冉闻宁安慰自己道,打死都不想承认自己把弟弟辈的人给当解压神器用了。
期间,徐峰和天哥都来看了一下他,告诉他注意梦境安全如何如何,徐峰貌似还没进过那么深的梦境,一个劲地问冉闻宁都发生了什么,冉闻宁总结了一下就是被揍来揍去。
池拓和江雪涛是一起来看冉闻宁的,看到他俩的时候,冉闻宁都吓了一跳,池拓那个卷毛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了,都快成鸟窝了,而江雪涛眼皮下的黑眼圈简直是队里第二个可以和池拓抗衡的人。
“不说了,我去开会了。”池拓晃晃悠悠地走出病房。
江雪涛多陪了会儿冉闻宁,最后也留下一句:“我去写文件了。”跟池拓一样晃晃悠悠地走出了病房。
这么看来好像自己是队里最幸福的人了。冉闻宁不由自主地想。
这段风波过后,冉闻宁回到自己的宿舍,干脆把房间所有带花纹的衣服、被套全换了,统统性冷淡风格,不带任何纹样。不知道的人以为冉闻宁是那种日系男生,实际上冉闻宁是“水乡”那里留下了阴影,东西一旦带了花纹,他总觉得下一秒会动,而且他的衣服也不敢挂起来,只敢折好放柜子,不然他总觉得自己的衣服会直直地向自己飘来。
接下来几天,“光耀”全队暂休。冉闻宁有天中午醒来的时候,刚刷着牙,就听到有人敲他房门,打开一看是池拓,冉闻宁下一秒就把门给关上了,因为池拓来了不是任务就是训话,烦的很。
门外池拓有点无语,自从“水乡”把冉闻宁弄丢了后,新人唯一一个脾气还算好的,都有点变差了。他只能在门外说:“我给你搞了去‘走马灯’的机会,你再去看看自己上次哪出了问题。”
嗯?!
下一秒门重新打开。
“啥时候?”冉闻宁吐着牙膏沫说。
“你先把牙给刷了再说。”中间客厅那里,林一路过悠悠地来了句,顺带投来一个鄙视的目光。
冉闻宁伸着牙刷走向他,“站住,有本事你也去功能梦境迷失一次。”
池拓也不管他们两个,继续说:“就在今天,你准备一下吧。”
冉闻宁当天晚上躺在医院的工作床上时,还是有些紧张的,因为不管什么梦境,哪怕是功能梦境,只要他进去,那都是迷失走起。
不会这次要把最后一次护身符也给搭进去吧。要是那样,冉闻宁真是打算辞职了,管它什么迪安娜为啥和自己的梦那么像,自己只想保护好自己这条小命。
冉闻宁拉着林一过来陪他,原本还想找徐峰的,不过他要跟着队伍出任务,天哥也忙,至于自家那几个资深者,今天又被拉去开会了,也不知道这整天有什么会好开。用池拓的话说,“水乡”估计要被封锁了,之后不会轻易派人下去,他和臧蝶作为深入梦境的队长,一直在搞后续工作。
林一找了张凳子,坐到冉闻宁的工作床对面,打开一本书看了起来。冉闻宁一看他这行为,赶紧说道:“林一你过来是消磨时间的吗,还在那看书,我没了怎么办?”
“你没了,我也救不了你,‘走马灯’是特殊的单人梦境,我又进不去。”林一翻开书的前言开始逐字阅读。
冉闻宁语塞,“那你好歹表示一下担忧行不行?我可是整个园区唯一会迷失功能梦境的人。”
“祝你平安。”林一随意敷衍了一句。
一旁的工作人员笑他们两是不是真的同一队的队员。“光耀”的人团不团结暂时看不出来,反正除了池拓碍着队长身份外,其他三个人经常互撕。
进入“走马灯”,又是意识漂浮于一片黑暗中,眼前那几个光片转动着,冉闻宁不知道这次“走马灯”会让他看到什么以前的事情。
光片转动速度加快,并且逐渐放大,直到其中一个光片化为一扇巨大的光门,将冉闻宁的意识彻底吞没。
这次冉闻宁回到了学校,一排排桌椅,教室正门的黑板,老师的讲台,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很熟悉的画面。至于场景应该是老师上课,面前的老师有点眼熟,但是冉闻宁有点记不得了,环望周围的学生,冉闻宁惊讶地发现他们一个个都还是毛头小孩,脸上的稚气和天真混在一起。
这是回到小学了?
冉闻宁看了一下老师上课的内容,是语文课,至于课本的作文,描写着故乡的杨梅,简单的几句话,却让杨梅那种酸牙的感觉爬上了口腔。
“你们以前有吃过哪些杨梅,特别好吃啊?”女老师笑着问同学。
“我我,我以前妈妈在别省买过超级好吃的杨梅!”一个小胖子踊跃发言。
“我们家下面菜市场的,就很好吃!”另一个小姑娘也笑嘻嘻地推荐自家附近的杨梅。
孩子们一活跃,教室就变得有些热闹了。老师赶紧维持纪律,让同学们保持安静。
冉闻宁看着周围没参与杨梅的话题,他只想知道为什么“走马灯”让他回到了这个场景,他有在小学遇到什么情绪波动很大的事吗?
不过小学嘛,这种事说不定也很多,什么同桌拿走了你的橡皮,谁谁谁打了你的小报告,都能让那时候的小朋友气上半天。但是现在是在课堂,应当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才对。
就在冉闻宁想事情的时候,那个女老师的目光转移到了冉闻宁身上。
她诧异地看着冉闻宁,问道:“冉闻宁同学,你怎么哭啦?”
嗯??
冉闻宁看到自己手下压着的课本滴落了很多水珠,渐渐化开把书上的字都弄模糊了。那位女老师赶紧走了过来,耐心询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啊?谁还记得十几年前某一课堂的事。
冉闻宁想解释,但是嘴巴却由不得自己。他看到整个课堂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哭泣而变得安静了,所有的小朋友都盯着他,满脸好奇。
冉闻宁想说话,但是这次“走马灯”还原的事件,将那时的情绪都带给了他。他只感到一阵喘不过气的悲伤,没有夹杂其他的负面情绪,只是单纯的伤感。他只能低着头任由自己哭泣,看着那些泪珠将课本的纸面慢慢化软,上面的字渐渐地什么都看不清了。
冉闻宁对那种悲伤很熟悉,他在母亲的葬礼上也哭过。
那是失去一个人的伤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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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走马灯二
就在冉闻宁不知道这场景还要继续多久的时候,教室的地面突然覆上了一层光,渐渐发亮,将坐在椅子上哭泣的冉闻宁给吞没。
耳边传来小孩子特有的尖锐嬉笑声。
冉闻宁睁开眼,看到这次周围的人更小了,男孩女孩都在幼儿园中间的运动场地上玩耍,地面被红绿的跑道分成可爱的图形,沙坑、滑梯分布在场地四周,各类小车玩具应有尽有。
莫名其妙哭了一场的冉闻宁只能吸溜了一下鼻子,继续“走马灯”的场景。
冉闻宁很是迷茫,幼儿园比小学又往前推进了好多年,他是真的记不得那时的人了,也就幼儿园的场地还有点印象。不过“走马灯”会自动推进情节,这些事情他并不需要担心。
很快他的视线就自然地落到了运动场地的角落,在那里有株漂亮的垂丝海棠,正开得烂漫。但是在那株灿烂的花树下,却站着一个有些阴郁的男孩。
他孤身一人靠在树旁,没有小朋友找他玩耍,幼师们此时都在忙着清理教室,也就没有大人管他。冉闻宁靠近他的时候,他似乎有些防备,并不想跟冉闻宁接触。
就在冉闻宁离他还有几米的时候,冉闻宁的嘴里冒出一句:“昨天的事很抱歉,你不要在意好不好?”
小冉闻宁身体里的大冉闻宁一头雾水,昨天什么事?发生了什么?
那个孩子转向冉闻宁,犹豫了会儿,轻轻地摇了摇头,向冉闻宁说:“没关系,是我的问题。”
冉闻宁看到那个孩子长得格外清秀,但是有些消瘦,眼神带着些疲惫。冉闻宁此时的身体感受告诉他,当这个孩子说没关系的时候,他的心里好像落下了一块石头,心情颇为轻松。
于是冉闻宁又开口:“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做朋友好不好?”
那个孩子张了一下口,但是冉闻宁却听不到任何声音,此时冉闻宁马上感到奇怪了,赶紧拼命控制身体,努力战胜“走马灯”的控制,挤出一句:“我,听,不清。”
那个孩子歪了歪头,又说了一遍,但是看冉闻宁没有反应,就从草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写自己的名字。幼儿园的小朋友,本来写名字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吃力的事情,反正冉闻宁只看到那个孩子写出的名字跟鬼画符一样,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估摸出是三个字的名字。
然后冉闻宁的身体意识又被“走马灯”控制了,他走到那个孩子身旁,拉着他想去场地一旁的滑梯玩,在走向滑梯的那条红色塑胶跑道上,冉闻宁感受到了开心,很单纯的交到朋友的喜悦,随着那份喜悦越来越高涨,那条塑胶跑道染上了一层柔光。
那条道路明明很短,此时却像是被拉长了一样,冉闻宁感觉自己牵着那个孩子跑进了一阵光芒。
原来“走马灯”还会还原开心的事情。
啪。书本合上的声音响起。
林一走到冉闻宁旁边,看他已经有醒来的迹象了,就见冉闻宁皮下的眼珠一动便睁开了眼。林一冷不防对上了冉闻宁那双快哭的眼睛,那里面的泪水像是快要溢出来了。
他挑着眉问道:“你在梦里被人打了吗?”
“嗯?我醒来了?”冉闻宁揉揉眼睛看向林一。
“这次没有迷失吗?”林一有些好奇地问。
“没没没,不过我,梦到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冉闻宁回想着梦境的内容。
林一很安静地站在冉闻宁的工作床旁边等待他继续说,不过冉闻宁仔细想想都是些小事,不知道为什么哭,不知道有啥好这么开心,只能对林一说:“其实我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很多事情我都忘了。”
林一垂下眼睛,又将那本书重新翻开调节了一下书签的位置。冉闻宁看不太清他神情,不过这晚上对他来说应当很无聊,他看的那本书还是哲学史。
“没事就回去吧,我要睡了。”林一转身就推开门走了出去。
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池拓他们也回到宿舍的小别墅了。江雪涛看冉闻宁没啥事,调侃着:“你这次功能梦境怎么没事?”
冉闻宁白了个眼,说:“没事明明才是正常的好嘛。”
“这次记得梦到了什么吗?”池拓脱了鞋问冉闻宁。
“我梦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在小学上课的时候哭。”冉闻宁尴尬着说道。
江雪涛笑着问冉闻宁:“你是不是上课越女生三八线?”
“不是,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还有件事是在幼儿园,交了个朋友我很开心。”冉闻宁摸着鼻子说。
“没了?”江雪涛和池拓一同问,两双怀疑的眼睛盯着冉闻宁。
“没了。”冉闻宁不好意思地说,感觉浪费了这次“走马灯”的机会。
池拓思考了一下,对冉闻宁说:“那个梦境不会随便给你小事情梦的,你最好自己回去查查。”
冉闻宁点头表示知道了,回到房间就给自己老爸打电话,叫他把以前自己小时候写的日记本、绘图本什么的,全部给他打包寄过。第二天,冉闻宁又加回了初中的同学,接着顺藤摸瓜加了小学同学,再一番折腾弄到了小学老师的联系方式。
那篇语文课文冉闻宁查了一下,是三年级下半学期的内容,当时教的老师还是他们班主任,不过后来分过班,导致冉闻宁不太记得这位老师了。
冉闻宁打电话对那位女老师一阵嘘寒问暖,最后才点明了话题。
“李老师啊,我以前是不是常在课堂上调皮?”冉闻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