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意 第90章

作者:顾言丶 标签: 玄幻灵异

  盛钊:“……”

  他哪学会的这一招啊,盛钊百思不得其解。

  盛钊总感觉从冬眠之后,刑老板的气质就发生了某种变化,好像开启了什么新世界大门一样。

  他下意识捞过刑应烛的手,单手搓了搓他的手背,低头亲了一口他的手腕。

  “怪我,怪我行了吧。”盛钊说:“你只能看上我这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帅气对象,外面那些小野蛇哪赶得上我。”

  刑应烛:“……”

  没见过哄人还要连带着夸自己的!

  “是张成德。”刑应烛跟他闹够了,自己把座椅调高了一点,借着正事儿说道:“先前他们整理出了一份各地的异变名单,这阵子也陆陆续续派了人去查看。”

  一说起正事儿,盛钊也没了玩笑的心思,他微微正色,有些担忧地问道:“又要出事儿了?”

  “没有。”刑应烛揉了一把他的头发算做安抚,接着说道:“只是西北那边的旅游城市最近又在开发,好像开发地离一处镇妖石不远,有点危险。张成德来信询问应当怎么办,我叫他们自己看着办。”

  盛钊扑哧一声笑出来,觉得这实在是刑老板能说出来的话。

  “那地方有什么了?”盛钊好奇地问:“西北方面又没有水,总不会是龙之类的了吧。”

  “好像是一只獙獙。”刑应烛也不大确定,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当年旱灾时候关进去的。”

  “感觉龙虎山他们也挺忙的。”盛钊叹了口气,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说,各地的封印也就能撑个几年,算来算去,就算是附近没有施工队,再过两年也要不太平了。”

  “怎么?”刑应烛挑了挑眉,说道:“你很在意?”

  这种反问句式,盛钊已经很熟悉了。一般来说,这种问题的答案只有一个——就是赶紧顺他的毛,哄他两句,省得刑老板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了。

  “是有一点,但还不是为了你。”盛钊连忙说:“我要是不跟你在一起,谁在乎妖怪不妖怪啊。”

  刑应烛轻哼一声,大概是觉得这个答案中规中矩,于是没表示出什么反应来。

  “不过话说回来,要是他们解决不了怎么办?”盛钊问。

  盛钊刚才还是随口感慨,这句话倒是有些真情实感了。毕竟刑老板占这个“顾问”的名头,怎么想也没法真的置身事外。要是龙虎山真处理不了那些上古妖族,任那些东西从地下翻上来,难不成刑应烛还能真的视而不见吗。

  刑老板似乎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担忧,偏头看了盛钊一眼。

  “你慌什么。”刑应烛意味深长地说:“出了事,那就总有办法解决。”

  “那倒也是。”盛钊忽然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幸灾乐祸:“就是胡欢万一千里迢迢去了龙虎山,结果扑了个空,那场面岂不是很搞笑。”

第116章 这狐狸崽子还学会作弊了?!

  张简其实没想过胡欢会来找他。

  他猜测过自己不辞而别之后胡欢可能会有的反应,凭他对胡欢的了解,对方大概率会愧疚自责一段时间,然后开始像个在人家底线上不断试探的熊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试图联系他,想看看他到底生气到了什么地步——但也仅此而已了。

  作为退堂鼓一级演奏家,如果长时间得不到回应,胡欢应该就会习惯性地跟着刑应烛和盛钊他们回商都,从此跟他桥归桥路归路,回去过自己的生活。

  什么报恩不报恩,几年过去,再深的感情也都忘了,何况他们这种萍水相逢的短暂同路人。

  只是张简没想到,他不偏不倚地猜中了开头,但偏偏没猜到结尾。

  所以,直到龙虎山前山回报说外山门来了个找张简的“狐狸精”时,张简本人其实是懵逼的。

  “再说一遍。”张简不可置信地问:“谁?”

  一个身穿素色道袍的男人举着电话站在张简身边,脸色古怪地重复了一句:“外门弟子说是姓胡。”

  张简:“……”

  毫不夸张地说,这一瞬间里,张简脑子里空白了一瞬。

  胡欢怎么跑龙虎山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同行的几个月里,张简或多或少被胡欢同化了一点,以至于当出现这种“完全不在他预料范围内”的事情时,他第一反应居然是逃避。

  “告诉他我不在。”张简说。

  那男人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了张简一会儿,放开了捂着话筒的手,往对面传话道:“师兄说他不在。”

  前山弟子做贼一样的捂着话筒,闻言往身后不远处瞄了两眼。

  光鲜亮丽的胡欢正站在几步开外,乖乖地等着他们通传。他耐心不怎么好,几分钟的功夫里注意力就开始跑偏,现在正低着头,用脚尖捻着一颗石子玩儿。

  前山弟子不像内门弟子一样有法术传承,自然看不出来胡欢是真的妖怪,听对方自报家门是“狐狸精”,第一反应还以为是张简在外面惹了桃花债。

  “不行啊,师兄。”前山那小弟子苦着脸小声对话筒说道:“他知道张师兄在家,他刚才就说了,叫我们别诳他,师父不在,师兄这个准天师肯定要留下主持大局的。”

  张简最近在修行,不肯接触高科技电子设备。于是后山负责传话的内门弟子做了个传声筒,很快把这句话一五一十地转给了张简,一个字都没差,还着重模仿了一下对方语气的高低起伏。

  张简:“……”

  “他怎么知道师父不在的!”张简很不能理解。

  那位身兼“传声筒”职责的内门弟子把张简的疑惑传过去,那边短暂地消声了一声,过了两三分钟才回话。

  “他说最近流年不利,想找师父算一卦,钱不是问题。前面接待弟子最开始说了师父不对外算卦,但他很坚持,拉锯几次之后没办法,就干脆跟他说了实话,说师父不在。”

  听完传话的张简:“……”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胡欢为了见他一面,居然还用上计谋了。

  张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些天下来,他自己已经冷静了,之前从前世迷障里带出来那点怨气早就消失不见了,更妄论恨意。从“上辈子的生死仇人”这个角度来看,张简对胡欢的态度堪称友善,甚至听说对方千方百计向来见他时,还觉得有些无奈。

  张简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像是拿他没什么办法似的。

  “那就让他进来吧。”张简说。

  胡欢心思纯然,心里装着愧疚也不好受,不如将这事儿正面了结了,以后大家也不必各自揣着负担过活。

  何况不告而别,也确实不是为人处世之道,张简想。

  在来龙虎山之前,胡欢有想过很多张简可能的反应。

  或许不想见他,也或许要大骂他一顿,但无论是哪种猜测,胡欢都没想到,张简居然这么容易就松了口肯放他进山门。

  外门弟子带着胡欢往里走的时候,胡欢心里先是不敢相信,直到对方真的带着他绕过前面的景区,向去往后山的索道走时,胡欢心里才高兴起来。

  张简也没有特别生气,胡欢美滋滋地想,他还是很好说话么。

  他一路上想了许多应付刁难的办法,却不想一个也没用上,心里自得的同时,还有点替张简担心。

  心这么软,怎么做天师啊。

  但紧接着,这种担忧就被胡欢自己摇头晃脑地甩出去了。他琢磨了一下,上辈子张简死的那么早,亏了好几十年的福气,这辈子自己怎么着都得想办法给他补上。实在不行,以后等张简继任了天师,他可以有事儿没事儿出来给他帮帮忙,就当是做副业了。

  ——说到底,一个真妖怪,总比凡人能干吧。

  这样的话,他也能弥补一下上辈子的亏欠,还能报了自己欠下的恩,怎么都很好。

  胡欢心里一刻不停地琢磨着,越琢磨越觉得未来形势一片大好,整个人看起来都美滋滋的,唇角的笑意压也压不住。

  前面带路的那小弟子一路上偷摸回头瞄了他好几眼,只见他越笑越开花,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是师兄从哪惹来的桃花债,那小弟子疑惑地想:见着师兄就这么高兴吗?

  龙虎山内外门有别,胡欢上次来就走过一回这条路,这次也算是熟门熟路,一点不认生。

  外门弟子将他送到内门外时,他还心情很好地冲人招了招手,做了个回去吧的手势。

  “没事儿,我认路,剩下的自己走就行。”胡欢说:“多谢了。”

  胡欢态度自然,神情放松,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自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在这常住的。

  那小弟子被他这态度唬得一愣一愣,还真以为对方跟张简有什么,末了看胡欢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

  胡欢倒是不知道对方已经把他想象成了什么祸国殃民的小妖精,他捋了捋自己的衣领,又随手抓了一把头发,准备着一会儿见了张简的师兄弟们,先得给对方留下个好印象。

  毕竟以后都要常打交道么。

  胡欢想得很好,可惜现实却往往跟猜测有着一点细微的误差——张简没差使任何弟子来迎他,而是亲自来接了。

  在胡欢的印象里,张简是个习惯卫衣牛仔裤帆布鞋的年轻人,他脸嫩身量小,虽然个头还不错,但放出去总像个高中生,仿佛没长大一样。

  可这次不一样。

  胡欢的脚步放慢,最终迟疑地停在十来步之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山门内那个高瘦的身影。

  他还是头一次见张简穿受箓后的道袍,以至于他站在内山门外愣了一会儿,才认出那人就是张简本人来。

  张简那么年轻,竟然就已经受箓了么,胡欢想。

  “胡欢?”张简先一步看见了他,于是极轻地唤了一声。

  在张简身上,胡欢莫名其妙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分明分开才没几天,结果张简这么一叫他的名字,反而把他叫得心里发涩。

  “唔……是,是我。”胡欢挠了挠头,有些不大敢跟他对视,小步小步地往前挪到他面前,支支吾吾地说:“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很好。”张简说:“最近于修行之道上有些领悟,或许能更进一步。”

  胡欢一到他面前,就好像平白矮了三头,一路上想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求和套路”一个都没想起来。

  张简的声音平平淡淡,跟先前没什么两样,听起来也似乎没有秋后算账的意思,可胡欢就是觉得没脸见他。

  受箓后的道袍花纹繁复,张简骨架身量纤细,又生的白,穿这样的艳色格外好看。胡欢盯着他衣摆处的一块金线绣纹,一句“对不住”憋了半天,也没说出来,最后打了个转,变成了别的。

  “……你怎么穿这件?”胡欢说:“有法事要做?”

  “没有。”张简说:“你来之前我在修行,没来得及换衣服。”

  “唔,是么。”胡欢说。

  张简见他这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带了一点力道,把他从门外的门沿线外拉了进来。

  “远来是客。”张简说:“请进吧。”

  他话音刚落,胡欢一脚迈进了内山门,算是“正式进门”了。

  “你来玩,我本该好好接待,只是最近师父不在家,我事务缠身,只能叫别人陪你了。”张简说:“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先叫人带你去用饭。”

  “不……不不不。”胡欢终于通了电似地,张开胳膊拦在张简面前,说道:“我是来道歉的,上辈子的事儿,实在对不住。我愿意补偿,你说什么都行,只要我办得到。”

  张简就知道他要说这个,他无奈地歪着头看了看胡欢,心平气和地跟他说:“我没什么需要报恩的,我这辈子的命数已经很好了,没什么遗憾。”

  “那不行!”胡欢急了:“人总有想要的东西吧,要么你跟我直说,如果是我办不到的,我也想办法给你办。如果钱财名声你不想要,那命数气运之类的——”

  “胡欢!”张简厉声打断他:“别说这样犯规矩的话。”

  胡欢刚才上了头,被张简打断后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好在对方把他的话头截住了,否则他动了念头。犯了忌讳,少说挨罚,多了恐怕之后挨雷劫都要遭天道算账。